那日她在寺中足足呆了一日,祈禱佛祖庇佑,讓她能得骨肉。
下山時已近天黑了,但天色卻是一點也沒有要暗下來的意思,天邊紅燒雲如波翻湧,半落的夕陽亦是如血般赤紅,映照得整個大地如染鮮血,本是極為異常的天象,但瞧著卻並不駭人,反而有種極盡悲壯之美,像是天地為了誰而泣血詠歌。
她不禁駐足在石階上,仰望欣賞,因為她向來不喜有人扶著跟著走,走在前面的丫鬟便沒注意她停了下來,顧自往前走著。
她站在那兒瞧著,正巧便瞧見雲層之中有金光閃動,正欲凝眸細看,一道金光便破雲而出,直直墜下,而那金光所指的方向,竟就是她所在的山腰。
走在前邊兒的丫鬟也似瞧見了那金光,她們驚呼著順著金光墜落的方向轉頭,一轉頭的功夫,未見金光,卻見自家小姐不知為何癱坐在了石階之上。
素來沉靜自持的她,那日眾婢驚呼而上,將她扶至嬌中,她亦久久未安魂。
坐在嬌中,四下無人,她鎮靜下來,回憶著方才情景,那道金光,她清清楚楚的瞧見了,也的的確確感受到了,墜向了她的腹部。
她將手輕輕放至腹下,不知為何,竟有種莫名的欣喜。
轎旁的丫鬟撩開簾子,便正好瞧到她垂眸淺笑,那般溫柔傾城之色,讓同為女子的她亦是看愣了,向來伶俐的嘴竟都有些說不清話了,“小……小姐,到府了。”
每月二十,本應是她月事之期,但那一月卻並未見紅。
她心下一驚,便道欲去逛逛釵飾店鋪,戴帽遮面出了府。
到了集市,她佯裝不適,因此地離府較遠,隨行丫鬟便陪她到了附近的醫館。
主子看病,做丫鬟的是要避嫌的,而她又用戴了帷帽,再無他顧忌,便對大夫開了口,“大夫可瞧瞧我否有了身孕。”
那位大夫是城中據說是城中診脈極準的老中醫,他診脈之後,點了點頭,“小姐雖喜相甚微,腹中孩兒應未足月。”
出了醫館,被輕紗遮面的她看不出絲毫情緒,但她心底卻是驚濤駭浪。
丫鬟擔心她身體,僱了馬夫送她回府,一路上,她未作它想,不想這孩子是神是魔,不想如何同爹孃交代,不想她此後似錦前程,只想的是,如何抱住她壞中的孩子。
車到了府前,丫鬟扶她下車,她讓那丫鬟就在此等著,她卻轉頭,走向了那個賣畫的書生。
“京城諸多街口,你何故只在這一個?”清清泠泠的聲音傳來,書生望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子,愣目嘴張,似是痴傻般,竟連說話都忘了。
她輕輕一笑,蹲下來,撥弄他筒中書畫,以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問他,“你……可是喜歡我?”
書生又是一愣,更是說不出話了。她也不等他回答,自顧自繼續道,“你若喜歡,可願娶我?”
“高……小姐,你……我……”書生語無倫次。
她抽走竹筒中的一幅畫,身後丫鬟亦開始喚她。
“你若願意,三日後,穿戴整齊來提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