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內力粉碎紙條,整整衣襟,起身追著女子的腳步而去。
她又被他氣著了,他得趕緊去哄。還得是有技巧的哄,她生氣的時候不能馬上粘過去,要先給她點時間胡思亂想發洩一番,待他再去的時候,她氣盛的時間已經過了,他伏低做小一番,女子很容易便會心軟下來。
這樣,沒毛病。
以前不知道什麼是打情罵俏,如今,君不離深以為,自己已經識得個中精髓。
在一追一逐間,愛上了逗她哄她的滋味,樂此不疲。
是夜,等女子入睡後,君不離悄然出了離王府,往京都南門直奔而去。
深秋夜半,萬籟俱靜,月涼如水。
拂在面上的風沁涼,君不離打量眼前小院,眸色如涼月。
很普通的民房,坐落在巷尾,毫不起眼,唯院門上掛著的一盞防風燈籠,彰顯著待客來的意味。
推開院門,沿著院中青石小徑直行,穿過一道垂花門,入目景緻與前院已然大為迥異。
這是個後花園,一個偌大的人工湖佔據了大半個園子,漫天星月墜在湖中,如同置身星河。迴廊亭臺,假山怪石,皆建在人工湖之上,亭臺周圍,怪石之間,種植著蘭花蘭草,如此景色雅緻而透著仙韻,極美。
“白日裡看,景緻與晚上又截然不同,若是離王有興致,下次選個尋常時間,本宮再邀你來賞湖景。”湖中央的涼亭,一道黑影置身其中,聲音溫潤雅和。
沒有掌燈,只就著銀亮月色,亭子裡光線暗淡又柔美。
君不離輕輕一躍,飛過湖泊,轉眼置身涼亭之中,徑自在石桌旁坐了下來。
石桌上,一樽酒壺,兩只酒杯。
兩個人。
“太子請本王半夜赴約,就是想讓本王看景?”
空氣中,有淡淡的酒杯,顯然在他來之前,司承煥已經喝了不少。
“離王說笑了,你有多不好請,整個西玄朝野上下皆知,本宮若之談風月,豈不是拜拜浪費了機會。”親自將兩只酒杯斟滿,司承煥執起酒杯隔空示意了下,一飲而盡,“都是聰明人,說話就不繞彎子了,本宮意欲往上再走一步,只要離王肯支援本宮,凡在本宮能力範圍之內,條件你盡管提。”
“太子殿下覺得你手裡有本王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君不離淡淡勾唇,眸光深暗,意味難明。
再飲一杯,司承煥抬眸直視君不離,“君不離,你我相識近二十載,期間有過無數次明爭暗鬥,各有得失,我們都對對方起過殺心,這一點彼此心知肚明。但是說到底,我們之間並沒有解不開的仇怨,之所以沖突不斷,不過是源於我們心中有同一個執念。我承認,如今你羽翼豐滿,論權論勢,我都比不上。同樣,我也知道,你從來沒看上過那個位置,你想要的不過是不受束縛。我們之間沒有根本的利益沖突,實沒有必要鬥個你死我活。你助我上位,我給予你更多你想要的,各取所需,相安無事,並非不可為。”
認識十八年近二十年,這是他們頭一次面對面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對話。
司承煥也是頭一次,在君不離面前將姿態放得這麼低,因為今日的他,在今日的君不離面前,沒有了高高在上的資本。
當日那個人人能欺辱的小兒,已經踏上雲端,成了讓所有人仰視的,觸手難及的存在。
君不離一手轉動酒杯,酒香揮灑出來,淡淡的環繞在周圍。
淡漠的鳳眸半垂著,於暗影中讓人看不真切,琢磨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而司承煥,也沒有催促,只是清酒一杯接一杯,洩露出他心底的躁。
對君不離,他屢次都想除之而後快,而今,卻要在對方面前,放下身段與自尊,弱勢的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