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逸緻的母親低頭看著地面失神,聽到她的話,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眼中蒙著一層水霧,滄桑的臉上透出無比哀傷的神情。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灰燼,慢慢的侵蝕著這個老人。
對於這樣一個老人,他們實在不好意思催促,等著她平復了心情之後,老婦人終於開口了。
“錯了,這一切都錯了,早在二十年前就犯了錯啊……”朱老夫人捶胸頓足,淚流滿面的搖頭痛哭。
沈靈均他們面面相覷,心想著,老太太不是受了太大打擊,精神失常了吧?
朱老夫人拿著手中帕子,抹掉了眼中淚水,哽咽著道:“慶兒和毅兒是雙胞胎……”
老太太口中的慶兒應該是朱逸緻,他有雙胞胎兄弟?這個沈靈均倒還真的沒聽說過。
那頭,朱老夫人沉沉嘆氣道:“可是,二十年前一場意外,奪走了他兄弟的生命。”
沈靈均和蘇幕遮對看一眼,不知道老太太說這個是幹什麼,不過還是耐心聽了下去。
“從小到大,慶兒性格好,學習也好,不論是私塾的夫子還是鄰居,都誇這孩子,說將來啊必然有所作為。”老夫人陷入回憶中,面色沉靜而恍惚:“可毅兒不同,他頑劣又不聽話,學問也做不好,常常讓夫子留學。”
秋日的陽光透著薄薄的窗戶紙透進來,房間裡寂靜的只有老夫人嘶啞的說話聲。
朱老夫人說話的語調很慢:“那個夏天,兄弟兩去附近的河裡游水,最後只回來了慶兒一人,毅兒……他溺水死了……”
說完這句話,老婦人出神了很久,才接著說道:“從那天之後,慶兒更加沉默,也越來越用心學業,沒多久夫子就推薦他去了臨縣最好的一家學堂。”
聽到這裡,除了嘆息一個小小生命的逝去,沈靈均他們也沒聽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沈靈均都忍不住要插嘴打斷了,蘇幕遮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聽下去。
趙祁就更加沒把心思放在這邊,他虛眼看了看葉清芷,葉清芷側坐在角落裡,樹影越過窗戶照在她身上,枝葉隨風搖動,使得她的面色也忽明忽暗的。
趙祁探出一根手指頭想逗逗她,爪子還沒碰到,被葉清芷狠狠的瞪了一眼,繞個彎縮回來抓了抓腦袋。
“就在臨行前一天……”朱老夫人的身體又開始顫抖起來,嗓音也微微發顫:“我發現,我發現……”朱老夫人閉上眼睛,努力穩住情緒,才能慢慢吐出口中的話:“死的不是毅兒,是慶兒。”
沈靈均黑色的眸子瞪大,不可思議道:“這是怎麼回事?”
朱老夫人的淚水又流了出來,她傷心至極的說道:“慶兒和毅兒原本長的就很像,很難分得清楚,但唯有我知道,慶兒出生沒多久,燭火曾不小心燙到了後背,留有指甲蓋大小的燙傷痕跡。知子莫若母,慶兒和毅兒再像,性格都是有所不同的,自從毅兒溺水之後,我發現慶兒的行為舉止都和以前有所不同。臨行前一晚,我提出孩子要出遠門,為孃的再給兒子洗個澡。我終於確認,死的其實是慶兒。”
一直沉默的葉清芷問道:“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冒充別人?”
沈靈均站起來,拍了拍老太太,拿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朱老夫人抬起頭,感激的點點頭。
停頓片刻後,朱老夫人喘了兩口氣,道:“當時毅兒跪著跟我請罪,說他看著自己哥哥游水時突然抽筋,他本來已經抓到慶兒的肩膀,可是心中的嫉妒使得他又放開了手,他親手害死了慶兒。毅兒求我原諒,他說他後悔了,以後他就是慶兒,他揹負著兩個人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