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客廳,卻見竹田坐在椅子上,微微的閉著眼,似乎正考慮著什麼。
木森上前一步,說道:“師兄,我來了。”
竹田從沉思中驚醒,看著木森笑道:“啊,三兒到了嗎?好好,趕快去洗個臉,這天氣太熱,我和大理等你吃飯,快去,快去。”
木森猶豫了一下,說道:“師兄,你在電話裡說,要回日本了,這是真的嗎?”
李理在旁邊接過木森手中的皮包,說道:“三兒你先去洗臉,有什麼呆會再說,這件事情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
木森無奈的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等木森再次回到客廳的時候,李理早已將他的酒給倒好,正和竹田坐在那裡,靜靜的等著他。
等到木森落座,竹田端起酒杯,說道:“來,咱們爺三好久沒在一起喝酒了,先幹了這杯。”
木森和李理都依言喝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竹田說道:“三兒,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山本一郎嗎?”
木森點點頭,說道:“是,我記得,他是師兄的師兄。”
說完這句話,木森自覺拗口,不由的笑了一下。
竹田卻沒有理會,輕嘆了一聲,說道:“他走了,兩個月前就走了。”
木森愣了一下,問道:“走了?您的意思是——?”
竹田點點頭,說道:“突發性腦溢血,走的很突然啊。”
木森聞言,不由得沉默,他知道竹田和山本之間的淵源,他也知道竹田對自己的這個師兄感情極深,有心想勸竹田節哀,但事過突然,卻又不知道該如何來安慰眼前的這個老人。
李理在一旁咳嗽了一聲,說道:“前幾天山本的兒子和日本棋會的副理事來找過老爺子了,說是要請老爺子回日本。”
木森吃了一驚,問道:“請師兄回去嗎?那以前的事情是怎麼說的呢?”
竹田回答道:“聽有志說,他父親十年前就寫好了一封遺書,師兄走後,這封遺書就已經說明瞭一切。唉,其實師兄這又是何苦?他原以為這樣能還我一個清白,也希望這樣能得到我的原諒,但他卻不知道,這十年一彈指,在我的心裡早就原諒了他,而且這樣的清白我也根本就不在乎,這封遺書實在是沒有必要,唉,這只是徒亂人心,徒增煩惱罷了。就像從前一樣,讓所有的往事都消失在悠悠的歲月裡,豈不是更好?”
竹田說完,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仍自微微搖頭,唏噓不已。
木森拿起酒瓶,給竹田又倒了杯酒,說道:“師兄,事已至此,您也不必太過傷心,您這次叫我回來,是不是已經決定回日本了?”
竹田說道:“不,我還沒有做出決定,這次叫你和大理來,就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木森說道:“師兄,這件事情我和大理不太好發表意見吧?”
竹田搖搖頭,說道:“在中國住了這麼多年,你和大理也算的上是我的親人了,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並不算長,但是緣分這個東西很奇怪,說句不見外的話,我在心裡實是拿你們倆當自己的子侄來看待的,現在我的心裡確實也是拿不定主意,猶豫的很,你們倆就說說吧。”
木森沉吟了片刻,問道:“師兄,您心裡是怎麼想這件事情的呢?”
竹田轉動著手中的酒杯,悠悠的道:“怎麼說呢?我離開日本已經有十多年了,這十多年來,我做夢都想能回去看上一眼,那怕只是一眼也好啊,那裡畢竟曾有我的家,有我的根啊!只是我在中國住了這麼久,這裡實在已是我的第二個故鄉,這裡也有我的親人,我的朋友。且不說你們,就是我每天拎著籃子去菜場買菜時,左右的鄰居和菜場的商販都會老田長老田短的叫我,就是這樣親切的稱呼也讓我割捨不下,這說走就走,又談何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