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雲竹搓著衣服道:“不少的女人都是被他們劫掠上來的,不管什麼頭銜,千金小姐還是常人家少女,只要他們看上,根本就不會留機會,聽話一點的,就像阿香那般,成了這裡人的妻子,若是不識好歹的,後來就沒見過她們了,也不知道被弄到哪裡去了。”
讓莫祈君不適的不是女人口中賊寇的過分行徑,而是她說這番話時無不體現出的見怪不怪。
那是一種明明知道事情不對,卻仍然默許著這些事情的安生。
安生得瘮人。
她知道不該問的,可
依然控制不住開口:“為何你們不幫幫她們?”
“幫?怎麼幫?”連雲竹像是聽見了什麼荒唐事,“阿祈啊,我們也只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依附著那群男人生活,都自顧不暇了,難道還要和他們去搶奪,去辯駁什麼嗎?”
盡管說不清自己有什麼解決辦法,可她認為婦人們不應該是這種反應,至少同為女人,對於那些姑娘們的反抗,不應該是這般隔岸觀火,置身事外,更不應該認為她們懷璧其罪,不識好歹。
錯的從來就不是她們。
坪棗寨的男人是這裡的主體,有些是原本就在這裡的,有些則是後來走投無路落草的,而女人們,除了極小部分是山賊的母親,剩下的的都是被抓到此強迫的可憐女子。
話少的阿香原來不是不願理她,只是內心早就對事事都沒了期待,於是只能麻木地過著不需要任何社交的生活。
看著一個個低頭洗衣的婦女,莫祈君有些恍惚,她們中有多少個是阿香,又有多少個是不再年輕的阿香?
而唯一理會自己的連雲竹,也不是像打扮得那樣質樸,或許曾經的她會為這些事不恥,可如今能輕悠悠地說出這番話時,就意味著她早就被這個山寨同化了。
連雲竹願意與她搭話,其一是根本就與被迫的不是一類人,體會不到她們的痛苦,其二多半是看她的打扮,以為她是一個好說話的富家小姐,想從中獲得一些好處。
那點小心思被莫祈君看得一清二楚,便投其所好,只為探出更多的細節,盡管那話中可能有真有假,不過假話終究是假話,一旦談論的次數變多了之後,謊言就容易不攻自破。
見她如此沉默,連雲竹以為她是害怕了,寬慰道:“你不用擔心,雖然你這麼年輕貌美,從進來的時候就吸引了不少注意,可你畢竟是逐空法師的客人啊,即便他一個月不會來寨子幾趟,來了也一般待不了多久,但只要你搬出法師的名頭,絕大部人其實都會避而遠之。”
雖看不起她的言行,但她到底是唯一的資訊來源,莫祈君還是尊稱道:“雲竹姐,聽你這麼說,逐空法師是山寨裡身份地位比較高的人嗎?”
“你是他的客人,他竟然都沒有告訴你啊?”女人有點驚訝。
木棍砸衣服的動作一頓,莫祈君把衣服翻了一個面,趁著這間隙憋出了一句解釋:“他只說過他和寨子裡的人是好友,其他的就沒怎麼細說了。”
“這樣啊。”連雲竹也沒多懷疑,還十分認同,“不過這些大部分人估計都不知道,他沒說也正常。”
用溪水洗了洗手,她把濕漉漉的正反兩面隨意擦在衣服上,搬著凳子往莫祈君那邊更靠近了些。
“逐空法師與我們寨主啊,雖和其他人一樣,都是在下頭的附庸者,但他稍微比他們高位一些,算是坪棗寨的二把手。”說到這兒,連雲竹隻手捂住嘴,用氣聲說,“但實際上他們是平等的,他給山寨提供資金,寨主給他提供人力,相當於互相平衡,獲取共同利益。”
這番話可是個重要資訊。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而坪棗寨裡,實際竟有兩位主人,這麼一把雙刃劍,怪不得鮮為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