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昀並不理會這些,他以血為引,取出曾經屬於姜修玲的鈴鐺,骨節分明的手在鈴鐺上畫滿極其繁雜的符咒,染血的鈴鐺在陽光之下散射出妖冶的光芒,而最後一抹血,他點在了自己的眉心。
那一點如硃砂痣的血點令他整個人褪去了清冷,變了氣質,鈴鐺在他的手中按照既定的路線搖晃。
天地日月,陰陽為界,流連之勢,空亡湮滅,鈴音輾轉,赤口破罡,眨眼之間,從他的身後湧出一大批傀人,以蟲蛇攀爬之姿湧下城牆,湧入下方的活傀人之中。
這一批傀人的數目相比活傀人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從朗在怔愣後也冷哼起來:“螳臂當車!”
但他很快發現了不對,這群傀人並不是要與他的活傀人硬碰硬,他們身上都帶著一個並未旋緊的酒袋,只要輕輕一撞,裡頭的東西便能灑出來,而當從朗意識到這酒袋子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之刻,為時已晚。
由於所有的對抗都蛄蛹在一團,鮮紅的血液不分敵我地落在每一個傀人與或傀人身上,林疏昀雙眸泛紅,面色慘白,卻依舊屹立在最高處,手中鈴鐺的軌跡一變,搖晃起了與先前截然不同的軌跡。
他的口中同時哼唱起了那首安魂調。
須臾之後,下方所有所有的非人立定在了原處,面上的兇狠也化作了呆滯,從朗怒不可遏地大喊著:“你們這群廢物!給我上啊!”可他手中的至水之物已經操控不了這群被秘術師之血加入了其他什麼能壓制住傀人的東西。
安魂調的最後一一聲收歸嗓眼,林疏昀握著鈴鐺的手無勁地垂下,他在豔陽之下搖晃了兩下,眼中所見最後一幕是城門大開後,大寰的將士們持著長刀長槍沖出城,一個連著一個擊殺所有非人。
他想,若是一開始就會知道,他煉出的傀人到最後是為了保護仇人而湮滅,會不會他幹脆沒有逃出府邸,而是死在仇人的殺戮下更痛快呢?
但他已經沒時間再往下想了。
城牆之上,林疏昀再無力氣地往後倒了下去,發出一聲掩蓋於專屬勝者戰鼓聲下的悶響。
無人可聞。
從朗被捕下獄,不日處以死刑,而那些變成活傀人的朝臣也再無恢複可能,除了死亡這條路,沒有別的辦法。
大寰陷入了蕭條之際,方鐸便成了當下方詒世最為重視的臣子。
他疲憊的臉上在看到方鐸後露出笑容:“阿鐸啊,這次多虧了你,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方鐸覆手道:“皇上謬贊,此番的功勞,還是得屬於疏昀。”
聽了這話,方詒世面色不快,絲毫沒有當日答應下要求的祥和:“哼,他一個秘術師早就該死,朕網開一面留他全屍,已經是大恩大德。”
他這是要以絕後患的態度。
方鐸眼皮一跳,跪地道:“皇上,這幾日之事天下百姓已經知曉,更知曉為何會有此等禍患,若是依舊將秘術師除之而後快,難保未來不會有類似的事情頻發。”
“這麼說來,好像是有些道理。”方詒世到底看重方鐸,略一思量,道,“你覺得該如何?”
“臣以為,倒不如將秘術師為自己所用,臣可以親自管理,再加上有高等秘術師血脈的疏昀坐鎮,其餘人定然不會輕舉妄動,說不定還會感恩戴德,為國做出貢獻,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在秘術的使用上做好限制即可。”
大寰三十七年,寰宣帝大赦天下秘術師,大寰的秘術師終於不用茍且偷生,隱姓埋名。
在方鐸相助下,林疏昀得以找到一位年邁的高人。
老者名為司徒業,瞭解之下才知曉,他竟然是姜修玲的師傅,當年在觀念相悖後將姜修玲逐出師門,後為躲避禍亂,隱姓埋名躲了起來。
司徒業白發蒼蒼,一雙眼睛卻十分透亮,枯枝的手撫過已經昏迷數月之久的莫祈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