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是姜修玲的心頭血。”
熟悉的字眼拼湊成不正常的語句,史可蓮人都傻了,一把推開他:“你在說什麼瘋話?!”
“我何時會說瘋話!”丈夫激動起來,又及時剋制住音量,好聲好氣道,“蓮兒,你以為她是什麼好東西?也就我們這村子窮鄉僻壤,訊息閉塞,你可知鎮上都傳遍了,姜修玲這一類人,才是所有禍端的根本!”
他喋喋叨叨說完來龍去脈,又含情脈脈來了句:“蓮兒,你曉得的,我從來沒有騙過你,我從來都是希望你和孩子更好啊。”
史可蓮被他扶著肩膀強行對視,無力地問:“你這些話這和孩子的藥有什麼幹系?”
“我都打聽過了,他們這類人之所以能有滔天的本事,來源於他們優異於常人的血脈,曾有人天生雙腿無力,後來以秘術師腿部之血為藥引,如今健步如飛,那麼我們的兒心髒有問題,只要能夠得到姜修玲的心頭血,一定會有所康複。”
他這番話一聽就扯得沒邊,理智的旁觀者一看就知道是胡謅,奈何史可蓮當下是一個極度害怕失去孩子的母親,又有最信任的丈夫在旁言語,再加上前面還被動接受了那麼些鋪墊,此刻也開始動搖了。
“可這對小玲是一種長久的傷害,她多半不會同意。”
“她會同意的。”
丈夫摟住她,落吻在她的額頭上,“蓮兒,她的命是你救的,如今不是要她還命,只不過是每日一點的心頭血,只要你聽我的,這些天先別去與她碰面,她就一定會同意的。”
為了孩子,史可蓮妥協了。
她原來以為丈夫只是要去說服姜修玲,卻沒想到他竟大肆散播從鎮上帶回來的訊息,還煽動全村人綁了姜修玲,並揚言要將她燒死。
史可蓮憤怒地質問:“你都做了什麼?即便鎮上那些訊息是真,小玲對井大村的奉獻你不是沒看到,你為何要把事情捅破,讓小玲受到眾人猜忌甚至致命傷害?!”
丈夫依然對她採取同樣的行徑,表達類似的說辭:“蓮兒你放心,我與爹透過氣了,不會讓姜修玲死的,到時候由你去把她救下來,再請求她幫忙,你給予了她兩次重生,她又成了眾矢之的走投無路,必然會答應我們的請求。”
淩亂的字跡到這裡戛然而止,想來史可蓮這一次將本子收起來之後,就再也沒有開啟過了。
從這記事冊的完好程度以及放置位置的工整程度來看,多半她是與其他的村民一併在祭壇中身隕,成了百來具骸骨中的一個。
方鐸問:“疏昀,我能否向你討教一個問題?”
林疏昀抬頭望向他,眼中並無排斥意味。
深吸一口氣,方鐸直言不諱:“如今距離”除魔計劃“已經過去了十幾年,所有的秘術師都被鏟除幹淨。”
“可四十年前,正是秘術師盛行之際,幾乎所有的秘術師都記名在冊,即便資訊真假難辨,也總歸是一個標記,姜修玲的這些表現,實在不像是一個泛泛之輩能做到的。”
“你既然對這類事十分了解,想必查閱過不少禁書,那可能推斷出她是哪一位秘術師?若是知曉了身份,便能知曉其擅長之事,由此應當能夠得出所有的事情究竟是否她所為。”
一席話下來,林疏昀呼吸平和,腦中卻已閃現過很多事。
其實他從上越城的“活傀人”與行走路徑開始,到井大村的集體祭壇與陣眼,就不光對符文字身抱有一種的感受,對於畫下符文起陣之人,他亦有一種感受。
熟悉。
先前他以為,這是錯覺,一種把四十年前那個身份與自己雷同之人當作同類而有了歸屬的錯覺。
直到一口氣看完了記事冊中的一切,他才知道熟悉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