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醜聽了這些傳聞只是嘆口氣道:“這次夏家與二皇子的醜聞被傳得這麼厲害,大皇子一系怕是居功不小。黃細辛那孩子太過急功近利,竟然落得如此下場,你古伯伯也就是嘴巴硬,心裡不曉得多難過。”
黃細辛乃是白家按摩館管事古山龍的養子,兩人之前雖然翻了臉,可是黃細辛真的出事了,古山龍第一時間便把他接回家中照料。
黃細辛的病情嚴重,方海親自看過,稱能不能醒來都難說,就算好了也可能留下後遺症,當官肯定是當不成了。往日圍在他身邊的一群“摯友”全數不見蹤影,二皇子打發人送了大批治傷調養的貴重藥物還有不少銀子來,見他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慢慢地也就不再派人時時來探看了。
白茯苓很鬱悶地在任務人數上勾掉一個,瞪了小禰幾眼。小禰沒有承認二皇子的意外是他下的手,不過也沒有否認,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下手的,不過總算別人也沒查出端倪,只是可惜她損失了一個救助名額。
比較奇怪的是靖國公府那邊的反應,白茯苓闖了這麼大的禍,直接把當朝數一數二的權貴世家得罪了個徹底,他們除了開始震驚了一下子,後面竟然也沒抱怨也沒有過度害怕,只是打量她的眼神又多了幾分詭異。
白茯苓向來沒把他們一家子放在心上,也就沒去深究他們異常反應的根源。
剽竊事件發生後,白茯苓以為自己必然會成為京城官家女眷中著名的不受歡迎人物,她一次把夏閣老一家得罪狠了,誰還敢主動與她往來?不怕被夏家的人遷怒嗎?
她正為自己不必三天兩頭打扮得花枝招展去應付那些無聊女人而高興,事實再一次向她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她收到的邀請函不減反增。
白醜與木佩蘭把請客的人家仔細分析一番,發現邀請他們女兒的基本上都是堅定不移的大皇子黨,敢情他們覺得敵人的敵人就是他們的朋友。
兩夫妻商量一番,覺得還是低調中庸一些的好,徹底拒絕大皇子一派的邀請,怕會得罪人,他們還要在京城待到新年後,同時得罪太多人怕會影響白茯苓的及笄禮。
可與大皇子一派過度親近,又容易激起二皇子一邊的打擊報復,二皇子一黨多數是文人,講究體面,詩會事件理虧的是他們,夏馨馨雖然是夏閣老的嫡孫女,可她這樣的嫡孫女夏閣老有好幾個,她一個小小女子放在家族裡還沒重要到讓夏家傾力維護,他們就算心裡怨恨,一時也不至於公然下手報復,可如果涉及派系紛爭,那就不好說了。
於是,白茯苓又開始三天兩頭病起來,大皇子一派女眷的約會有時去,有時不去,不冷不熱地應和著。
詩會事件後,白茯苓參加的第一場聚會是兵部左侍郎黃藤葉的夫人相邀,作客的還有幾個兵部同僚家的夫人小姐,以及幾位留在京中的將軍親眷,由頭是黃夫人家鄉送來了幾餅上好的紅蓮圓茶,所以請大家去品嚐一番。
這位黃藤葉黃大人雖然是大皇子黨,但是為人海派,交遊廣闊,是正經的科舉進士出身,不但與毛家關係親密,就是與二皇子黨的不少中堅分子也頗有些交情。黃夫人在女眷之中名聲也相當不不錯,為人寬和風趣,白茯苓之前曾在某個聚會上見過她一面,印象還可以。
所謂紅蓮圓茶,就是白茯苓在現代喝過的普洱茶,她對茶並不偏好,更不曉得什麼樣的茶算好,不過身邊的丫鬟紅曲卻是木佩蘭親自調教的品茶高手,紅曲的兄長替白家在祁國西南、東南幾個州縣經營著茶莊,這也是白家非常賺錢的生意。
稍微有點歷史常識的都知道,古代茶葉、絲綢、瓷器都是最受歡迎的外銷產品,白茯苓察覺此處人文、自然環境都與中國古代相類似,所以這些年外銷逐漸成規模,茶葉也成了白家的重要產業之一。
黃藤葉夫婦都極愛品茶,是京中有名的茶痴,朋友之中也不少嗜茶如命的,聽聽黃夫人的茶經,更有利於紅曲瞭解京城官宦人家的喝茶習慣,她已經打算明年把紅曲留在這裡,藉著繡坊與按摩館的便利,做些高檔茶葉的生意。
紅曲兩年前與她兄長的得力助手訂了親,對方明年也要到京城來拓展業務,正好讓他們夫唱婦隨。
聚會氣氛不錯,喝過一道茶,黃夫人便笑著對白茯苓道:“白小姐身邊這位女管事可就是前幾日作了三首好詩那位?”
“不過是遊戲之作,不敢登大雅之堂。”白茯苓望了眼身邊的楊梅,兩人暗裡交換個眼神——果然來了!
旁邊幾個女眷都笑起來:“那樣的好詩都不敢登大雅之堂,旁人豈非連詩都不敢作了?白小姐真是太謙了。”
黃夫人指指自己面前的茶杯,嘆一聲道:“我自幼便特別喜歡這紅蓮圓茶,可惜看見書本就頭痛,勉強識得幾個字,作不出什麼好詩讚一讚我家鄉的好茶,不知白小姐可否賜詩一首,好讓我圓了這點心願呢?”
白茯苓肚裡料子十分有限,至少就沒有關於茶的經典名詩,楊梅雖然才學不輸於什麼才子狀元,但要隨口作出一首可以媲美那三首名詩的好詩來,卻很有難度,而且如果日後人人上來都要她們賦詩一首,那麻煩可就大了。
一鳴驚人不難,難的是之後每一鳴都不能與這第一鳴相差太遠。與其這麼麻煩,不如想個法子一勞永逸,徹底杜絕被人拉著吟詩作對的可能。
白茯苓與楊梅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對策,所以表現十分淡定,先是露出個為難慚愧的表情,欲言又止把大家的胃口吊了好一陣,然後才怯生生開口道:“大家還是莫要提詩會之事了,那日回去,外祖母把我叫到面前,好一番教訓……”
黃夫人笑道:“我要有白小姐這麼可人的孫女兒,可捨不得教訓。好孩子,國公夫人都說你什麼了?”
“外祖母說,作詩填詞本是怡情養性的風雅之事,不是用來爭強鬥勝揚名立萬的,我那日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大錯特錯,還縱容手下管事出面去與人爭執,全無半點閨儀風範,若是讓我娘知道了,不知道要多傷心。”白茯苓邊說邊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表情。
楊梅與另外幾個伺候在她身邊的丫鬟都很敬佩她睜眼說瞎話的本領。
那日她們回到國公府,把事情經過對老爺夫人一說,兩人都是一副與有榮焉的得意表情,夫人哪曾有過什麼傷心之意,反而摟著小姐好一番誇獎,說什麼“我家女兒最聰明瞭”、“不愧是我木佩蘭的好女兒”之類的,只差沒吩咐人去買幾串鞭炮來,敲鑼打鼓慶祝“京師第一才女兼美女”後繼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