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佩蘭本性很是高傲,對大伯父靖國公還有那麼點尊重之意,其他人她實在不曾看在眼內,不過因為她現在這副模樣與身份不便出面替女兒張羅及笄禮之事,有些事情不可避免要由靖國公夫人代為張羅,所以才耐著性子與這些人應酬。
她不在意別人如何看他們夫婦,但是她要她女兒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尤其是經過這段日子的策劃,她已經偏執地認為,女兒的及笄禮能辦好,能得到足夠多貴人尊長的祝福,就能平安度過十八歲的死劫。
而靖國公府這邊,更是人人指望著木佩蘭能夠在忠國公夫人面前為他們三位少爺說幾句好話,好讓那位頑固的老夫人鬆口,將他們其中一人過繼過去承襲國公爵位。兩邊都有心營造和諧氛圍,一時間倒也相處甚歡。
白茯苓中塗就以身體不適為由先行告退回去,靖國公夫人李氏把白醜夫婦留下用晚飯,飯後打發了一眾兒孫媳婦,獨留下兩人敘話,木佩蘭知道重點來了,微笑著與白醜坐在下首,等著看這位大伯母表演。
果然李氏先是感嘆一番歲月催人老,又關懷了一遍忠國公夫人的身體情況,藉著就開始為忠國公府“打算”起來。
“我朝一應勳爵只能承襲三代,二弟他過世多年,難為我這弟媳婦一個婦道人家撐起門戶,可這麼下去終究不是辦法,香火繼承那是一等一的大事,侄女也是有女兒的人了,茯苓那丫頭又是這般人才,託大說一句,就是皇子妃也完全當得上,可出嫁後孃家總得有人替她撐腰才好。”李氏為人精明,早看出來白氏夫婦對女兒愛若珍寶,所以一開口就往這上頭說。
木佩蘭神情一動,笑道:“大伯母說得有理,這些年多得伯母一家替我照顧孃親,說來也是我不孝……遠的不說,苓兒這及笄禮可教我們夫婦傷透了腦筋,正要求大伯母出面操持。”
李氏見她繞開話題,心裡不滿,可又不好發作,不過想到白茯苓那美得出奇的容貌,她又忍不住打起了算盤,笑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事便包在大伯母身上,你幾個表嫂都是能幹的,在京城裡結交的夫人小姐也多,定然辦得風風光光。就怕到時候這滿京城的媒婆要把國公府的門檻給踏平了。”
木佩蘭起身行了一禮道:“如此,先謝過大伯母與諸位表嫂了。”說著又對李氏絮絮叨叨說起及笄禮的種種事情。
李氏幾次想把話題繞回承爵之事上頭,均告失敗,她知道木佩蘭這是有心吊著他們,非要等女兒及笄禮辦成了再說,但這事光靠逼也逼不來,尤其他們靖國公府今時不同往日,在朝中想找個能替他們說話的人都不容易,也只能耐著性子跟木佩蘭耗。
幸好林氏家族現在還找得著人的只有他們這兩房,家鄉另外兩房,其中一房已經絕嗣,另外一房一家三口多年前外出遇劫,至今生死不明,多半早就見閻羅王去了,這忠國公的爵位早晚也是他們大房的,她就不信她那妯娌敢真的讓林氏二房絕嗣!
從李氏那裡離開,白醜與木佩蘭沒有坐車轎,兩人攜手慢慢走回讀雲軒。
木佩蘭看著天上偶然從濃雲中探出身影的銀白月亮,低聲道:“一眨眼苓兒就這麼大了,也不知道她日後會找個什麼樣的夫婿,會不會也如你對我一般,好好珍惜她,讓著她……”
他們夫婦一直暗暗擔憂女兒十八歲的死劫,這些年來只想著怎麼疼愛女兒,讓她開心快活,雖然也會像普通父母一樣,會憧憬一下女兒成婚給他們生幾個白胖外孫,但卻甚少真正著手為女兒籌劃婚事。
即使他們極不願意相信,但是其實一直把女兒會早夭這件事放在心上,潛意識裡,他們希望確定女兒平安過了十八歲,再去替她找個讓他們安心託付的好女婿。
白醜明白她的心意,笑道:“一定會,就怕這樣的人太多,你這丈母孃挑花了眼。”
“京城這裡的人太複雜,苓兒也不喜歡,陸英是個好孩子……可惜……”
“我還以為你會說那個海家小子呢!”白醜故意順著她的話說,妻子很不安,他能感覺出來。他們都一樣,既希望及笄禮能夠為女兒帶來轉機,又怕萬一註定的事無法改變,及笄禮代表的將是女兒剩下可以陪在他們身邊的光陰又少了一年。
“海家小子啊……看著老實木訥,可我總覺得看不透他……不如陸英知根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