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不知道陸英與崔珍怡之間的關係內情,崔珍怡此刻再有個什麼,陸英面子上也不好過,所以白茯苓還是在石韋期待的眼神中答應這幾天都住在鎮北將軍府。
第二天一早,白茯苓讓紅曲去把劉真真請了來,對她道:“昨天崔家兩名家丁遇襲身亡,屍首現在暫時停放在前院,與鎮北軍殉職的兵士一起,你表姐如果醒了,看後事要如何處置,告訴石管家幫忙辦了。”
劉真真沒想到她把自己叫過來竟是說這事,隨口道:“不過是兩個家丁,火化了讓人把骨灰捎回去再多給點安家銀兩就是了。”
白茯苓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發表意見,身邊伺候的幾個丫鬟卻露出了一點鄙夷怒意。那兩個人可以說是為了崔珍怡的莽撞不聽勸告而死的,崔家這些所謂當主子的人卻這麼冷漠,可憐那些替她們賣命的僕人了。
劉真真全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處,看到崔珍怡半身浴血地被人抬回來,她只慶幸自己昨天不在現場逃過一劫,她現在是真的怕了,盤算著只等表姐一醒,無論如何都要說服她離開。
成為陸英妾室的誘惑雖大,也抵不過她的性命珍貴,北關城這地方實在太可怕了,她們來了還不到百日,就出了這樣的事,再待久一點天知道又會有什麼意外發生,這次她幸運躲過了,下回呢?
而且這些天來她冷眼旁觀,覺得那位表姐夫壓根沒把表姐當夫人看待,更別說聽她的話納自己為妾了,她也不是沒有試圖努力過,可一來她接觸表姐夫的機會有限,二來表姐夫看她的神情由始至終就跟看那些沒有生命的傢俱一般,她實在沒有勇氣在那樣漠然的眼神下向表姐夫表達傾慕之意。
她本來還頗為自負的美貌,在白茯苓的對比之下也變得不值一提,連番挫折之下,她其實已經放棄了藉著表姐入陸家門的計劃,只是心有不忿,所以三番兩次挑唆表姐出面與白茯苓作對。
“劉小姐這兩天得空便替你表姐收拾準備一下,待大將軍回城了,也好安排你們返京之事。”白茯苓沒心情跟她繞彎子,直接把趕人的話說了出來。
劉真真臉上一僵,她是想盡快離開北關城,但沒想到白茯苓會這麼公然開口,表姐不在身邊也沒人替她撐腰,她單獨面對樣貌、排場、氣勢處處遠勝過她的白茯苓就有點忐忑不安了,更別說要跟她叫板,腦子裡轉了好一陣方才訕訕道:“這事待表姐醒來問過她再說吧,我不好代為決定。”
“隨你。”白茯苓沒興趣跟她囉嗦,當即便端茶送客。
劉真真走後,白茯苓對白果道:“沒想到這個劉真真看似頭腦簡單,其實也沒笨徹底,遇事就往崔珍怡身上一推,也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撒潑什麼時候應該裝傻忍讓。這兩姐妹果然都是一個德行的,愛把對方當擋箭牌用。”
白果笑道:“她不裝傻忍讓也不行啊,她們受的教訓還不夠多嗎?姓崔那個女人現在正受傷躺在床上呢。出了這樣的事也好,想來她們是再不敢繼續留在北關城了,就是可惜了白白犧牲的那幾條人命……”
鎮北軍中死傷的人還稍微好點,治療喪葬都有定例,撫卹甚厚而且家人也不愁無人照料,崔家那兩個家丁怕是沒有那麼好的待遇了。他們泉下有知,不曉得會不會後悔,做什麼要拼命去救人呢?
白茯苓因為自身經歷,對生死看得極淡,聳聳肩道:“生死有命,下輩子投胎挑戶好人家就是了。”
她說的可是她的經驗之談,白果聽了卻頗不以為然,不過她也知道白茯苓就這個風格了,也不好去反駁什麼。
經過這一場風波,單刀根與卜芥再不敢鬆懈半分,城裡接連揪出了不少蠻族的奸細內應,再沒有出什麼大亂子。
崔珍怡那邊也徹底消停下來,每日安靜地在東廂房養傷,她帶來的丫鬟僕婦也安分之極,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喘一口,只是老老實實伺候著,暗暗期盼崔珍怡早日好起來,陸英快點回來,他們也好啟程回京。
相比而言,白茯苓所住的西廂就熱鬧得多,不管城中是否戒嚴,白大小姐對生活質素的要求都不會降低,連帶將軍府裡的上下人等也沾光受惠,每日好飯好菜。
兩邊雖然只隔著一個小小的院子,但是彷彿是兩個相互隔絕的世界一樣,各行其事互不沾惹。白茯苓沒有假模假樣地去探望關心崔珍怡,明知道崔珍怡也不想見到她,何必非要過去互相噁心?不過她還是讓管家石韋時時留意她們有什麼需要,尤其是醫藥飲食方面,儘可能滿足。
早些養好傷早些滾蛋最好!
白茯苓現在最擔心的反而是百里山白家莊那邊的情形,她極少突然離開父母身邊好幾天,雖然已經用馴養的獵鷹一日三次地送信報平安,不過想也知道,父母見不到她的人,定會十分掛念憂心。
都怪那些該死的蠻子!希望大哥這次回來後,好好給他們個教訓,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遠在數百里外的一個土坡上,陸英正與楊珩、列當一起勒馬觀戰,前面不遠處火光沖天,慘叫聲混合著馬匹的嘶鳴聲響作一片,不斷有人從被點燃的帳篷中竄出來逃生,被守候在一旁的鎮北軍士兵毫不留情地射殺。
楊珩與列當看見這一面倒的屠殺,都不由得有些動容,不過他們並不同情這些人,反而熱血上湧興奮不已。
昨日一早陸英便整肅軍隊,卻沒有急於回城,反而有條不紊地根據探子的回報分派人手,把草烏那批試圖撿便宜妄想全殲鎮北軍的騎兵引入圈套。
楊珩以為他會下令把草烏的兵馬殺個片甲不留,陸英卻隱身不出,吩咐出擊的鎮北軍故意做出力有不逮、無心戀戰的樣子,只把草烏的兵馬扣下一部分,其餘都放走了。
今日一早,陸英命令參與埋伏草烏的小部分鎮北軍護送傷兵往北關城方向而去,他吩咐一個身形與他相仿計程車兵披著他的戰袍,單獨靠坐在一輛板車上。遠遠一看,任誰都會覺得陸英意外受傷正帶兵急著返回北關城。
這些自然是故意做給草烏的探子看的,綜合前一夜的情況,草烏很容易得出結論——陸英在沙暴中受傷,鎮北軍也折損了不少,只要再加把勁趕在他們逃回北關城前死命截擊,定能殺死陸英,解決鎮北軍這一眾多蠻族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