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君身上的舞臺禮服並不好穿脫,但還好造型不算誇張,於是易文君隨手抓了個同色系帶面紗網的小禮帽按在頭上,就偷溜出後臺,大膽向四周探索,裝作自己是宴會上的眾多客人之一。
一般來說,在這樣的宴席上沒人會貿然出手擋下一個裝扮疑似賓客的人,畢竟這裡的每個受邀者身份都不一般,還容易牽扯到兩國的外交問題。
而就算真的有某個好記性的守衛攔下不在名單的她,她也能將自己演藝人員的身份拉出來當擋箭牌,就說後臺太悶了出來隨便走走透透氣。
完美!
易文君離開後臺,在四周閑逛,裝作看風景的模樣。
她的目光掃過四周,將一切收入眼底。
但她並沒有注意到這座宮殿的設計與佈景是何等巧妙美麗,也沒有注意到那些看似隨意生長的花草是何等珍貴又有何等美妙韻律,甚至沒有注意到當自己置身雲層之上後,仰望璀璨奪目的星海時是何等幹淨美麗,俯視腳下燈光彙聚的江洋又是如何令人豪情萬丈——
關於這一切的浪漫與浪漫的一切,都無法佔據易文君的半點心神。
她只是用看似漫不經意的目光,在心中記下在場眾人的實力,和巡邏衛隊的路線。
一般來說,從外表上是很難看出各個使徒的能力的。
因為使徒覺醒的能力是雜亂而無體系的,最多跟他們侍奉神靈的神職掛鈎,而如果想要弄出點“修真者的湛然神光”、“鬥氣三段恐怖如斯”之類的修煉體系,那是絕無可能。
所以一個人如果覺醒了什麼等級的能力,那他就是什麼等級的使徒,不受年齡限制,卻也無法有體系地進階。想要變得更厲害,除了去戰鬥、去從生死之間覺醒更多的能力之外,別無他法。
也正因如此,易文君既見過外表柔弱但起手就是雷神之矛、一個人能供一個城市的電力的小女孩,也見過外表五大三粗、但能力卻是治癒之手的男媽媽……總之這事兒似乎挺隨機,沒什麼定論,更沒法從外表上看出端倪。
然而在這個副本裡,也不知道是安潔莉卡自帶的天賦能力,還是遊戲給玩家暗暗開了金手指,易文君發現,當自己與使徒接近到一定距離時,她竟開始能夠察覺到對方的能力,就像是感受一團火焰!
比如說如今宴會上的那些人——他們雖然大部分都是使徒,但他們身上的“火焰”強度不定,而其中最耀眼的,無疑是坐在國王下首的第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有著一頭蒼白的長發,蒼白的睫毛,甚至他的膚色、瞳色、唇色,全都淡得可怕,一眼看過去,除了白之外,再沒有別的印象,至於歌劇團人們說的“英俊”什麼的,易文君也完全沒看出來。
易文君只覺得這位可能是白化病人,真正意義上的那種病人。
可對於東奧雷王國來說,這樣褪色的白卻似乎是被神眷顧的標誌,因此在對方出生後,他就被選入神殿,成為了這代唯一的聖徒。
聖徒沒有名字,也沒有姓氏,這意味著他拋棄了人類社會賦予他的一切枷鎖和一切贈禮,全身心地侍奉生命聖主。而如果有什麼人要稱呼他的話,他唯一能被稱呼的“名字”,也只有“聖徒”。
不過易文君對此並不擔心,因為她察覺到,這位聖徒的能力雖強,但他覺醒的能力卻應該是治癒方面的,也算是很符合生命之主的神職了。
易文君:哦,又是一個男媽媽啊。成,記下他的位置,回頭打團先殺他。
聖徒這個職業,嚴格來說是使徒的進階版,因此聖徒的能力“火焰”在中賓客中最耀眼是很正常的事。但出乎易文君意料的是,場內“火焰”第二耀眼的,竟然不在近衛團中,而在筵席的最上首——不,並不是國王身旁的某個護衛,而是國王本人!
如果說聖徒的“火焰”是帶著生機的紅與綠,就像是勃勃盛開的花海的話,那麼這位胡克二世國王的“火焰”,則像是翻騰血海中瘋狂蜿蜒的鐵色蔓藤。
在後者的“火焰”意象裡,雖然也含有“生機”的意境,似乎也與生命之主的神職吻合,可易文君總覺這個“生機”很奇怪。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
樹木的生機,是因為它汲取了大地與風雨的力量,這才能夠傲然佇立;而攀附樹木的菟絲花,雖然跟樹木一樣立於高處,可它卻是極為可怕的寄生物,會強行從寄主植物的維管束中汲取營養物質,直到將其絞殺。
它們二者,雖然同為草木、同樣生機勃勃,但樹木的“生機”代表這片土地的生機,菟絲花的“生機”卻實則代表著某個龐然大物的衰敗與死亡……真是想想都覺得奇怪,生命之主的使徒,怎麼還會覺醒這種奇怪的能力?
易文君心中暗暗警惕起來,終於開始正眼打量這位國王。
現任國王胡克二世,被民間的人偷偷稱為“藍鬍子”,即“可怕的屠夫”,但事實上,他其實並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樣蒼老衰敗,全身上下都充滿著縱情聲色與殘暴意味。
與之相反的是,這位國王雖然已經年近七十,可光是從外表上來看,他不但沒有“屠夫”的可怕模樣,甚至看起來就像是三十剛出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