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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臣俱都是跟著申斥,旁邊袁戲怒道:“匹夫欺壓溫老爺子,將軍看不過眼,教訓兩下,何錯之有?!”
慕容炎橫了他一眼,他頓時不敢出聲。諸臣更是各種控訴,有人說此例若開、官威何存?有人說縱容兇手,律法不容。
慕容炎雙手一抬,微微向下壓。所有聲音都靜了下來,他問袁戲:“說,怎麼回事。”
袁戲這才怒道:“龔大人駕車在市集鬧市橫衝直撞,竟將溫老爺子的帽子刮落在地。溫老爺子腿腳不便,這孫子竟然安然坐於車駕之內,眼睜睜地看著溫老爺子去撿!左將軍看不過,這才動手教訓了一下……”
這話當然有誇大,諸人又要吵嚷,慕容炎目光環視,說:“諸位大人,溫老爺子今年五十有四了。家中二子皆陣亡於沙場。溫家勞苦功高,龔大人如此輕慢老將功臣,官德何存?”
龔大人當然不服,旁邊有交好的大臣道:“陛下此言,是說左將軍打得對,打得好?是說言官御史,被打成這樣慘狀,都是咎由自取?左將軍半點錯沒有?”
慕容炎看一眼他,說:“不,她當然做得不對。大燕有王法,豈容旁人擅動私刑?更何況德行有失的是朝廷命官。她本應稟奏於孤知曉,再依例法辦。孤只是想請諸位大人好好想一想。有一天你們也會老,或許不會缺胳膊少腿,但一樣會有失意,會有傷病。”
所有的朝臣都靜默下來,慕容炎的聲音回『蕩』在殿堂:“將軍老朽,當解甲還田、打馬歸原。你們有一天,也會退居幕後,讓出手中的權柄。後人命理難定,哪有百世錦繡的家族?有朝一日晉陽街頭,你看看你曾經保衛過的家國子民,看看曾經修造過的宮宇路橋。難道你們不希望後來的新秀在享受你們成果的同時,給予應有的尊敬嗎?難道你們希望偌大年紀,鬧市屈膝、泥中拾冠,尊嚴掃地嗎?”
諸人都低下了頭,慕容炎說:“孤意,此事左將軍確有過失,罰俸一年。且於退朝之後前往龔府,登門道歉。龔大人亦有錯,但念及傷重,不予懲治。若有再犯,兩罪並罰。日後大燕所有在朝官員車駕,如遇年高老邁的賦閒舊臣,必須緩行禮讓,不得衝撞。諸位大人意下如何?”
大家左右看看,竟然也沒什麼意見,下跪道:“陛下聖明。”
等到朝臣散盡了,左蒼狼被召到書房。慕容炎踞案高坐,她跪下:“主上。”
慕容炎起身,繞著她轉了幾圈:“晉陽城有釘子嗎?你呆在這裡就沒一天安份!”左蒼狼看見他衣角的花紋,不說話。
慕容炎說:“你要打他,非要當著所有人的面?!你就不能把他拖到沒人的地方,矇住頭再打?!”
左蒼狼一下子噴笑,看,這三觀跟我多麼像。
慕容炎也笑了,還是喝:“笑!就會惹事,你還有臉笑!等下去龔府道個歉,有點誠意。你敢再鬧妖蛾子,我把你切片煮了!”
他就站在她面前,身上的香氣飄飄浮浮,纏繞著她的魂識陷入深淵。這世上有一種人,你明知隔著雲泥山海,卻別無選擇只能去愛。日日守著無望的未來,想念,渴望。
情是無『藥』可醫的頑疾,先入腠理,再入肌膚,最後散於骨髓,而人沉淪其間,只能甘之如飴。□□鴆酒含笑飲,縱有神力可弒天,不敢言別離。
傍晚,左蒼狼去龔府道歉。龔大人還躺在床上,鼻骨骨折,下顎錯位,總之傷得不輕。左蒼狼努力讓自己顯得真誠一些:“龔大人,對不起。”
龔大人哼哼了一陣,終於還是說:“免了。”
這事算是了了。一個御史大夫,一個驃騎將軍,面和心不和又怎樣,還能離咋的,將就著過唄。但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對溫家人有半點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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