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她的人,除了當日陰氏帶來的心腹嫡系,定國公府裡,沒有什麼人是聽命於她的。
府外又有重兵把守,這一刻陰麗芝的心裡,就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蛛網上的飛蛾,拼命掙扎,卻難以逃脫。
外間有人進來,是定國公夫人彭氏身邊的婆子,她皮笑肉不笑:
“這是怎麼了?”
屋中已經是一片凌亂,茶盞被砸了一地都是,羅衾、珠玉也四處飛散,陰麗芝還倒在下人懷中直哭,那婆子扯了扯嘴角:
“長公主年事已高,近來又為定國公府前程憂神,實在不宜再受這般吵鬧折騰。”
婆子嘆了口氣,又看了陰麗芝一眼:
“夫人聽說您在急著找世子,有話不如明日再說。”
陰麗芝一聽得這婆子提及薛濤,頓時眼眶通紅,又奮力掙扎:
“我要見他,我要見他問個清楚。”她神情激動,額頭青筋都迸裂出來了,那婆子不想自己提及薛世子,會使她如此激動,也是嚇了一跳,本能退了兩步:
“您……”
“我要見他,我要見他問個清楚!”陰麗芝被乳母抱住,還在試圖往婆子掙扎,那婆子嚇了一跳,又問了屋中下人幾句,只是卻問不出什麼,便又匆匆回去復令了。
薛濤是天將亮時,才回來的。
陰麗芝一宿沒睡,聽到薛濤回來的訊息,推開了身旁的人,跌跌撞撞便跑到門口。
初冬的洛陽清晨十分寒冷,她慌亂之下是赤著雙足出來的,風一吹來,廊下燈籠都在輕輕晃盪,掛在樑上的銅勾在搖擺間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下人取了鬥蓬出來,天才將矇矇亮,燈籠中的燈油都未燃盡,仍亮著火光。
薛濤從廊前一步一步朝門口走來,不知是不是哭了一宿的緣故,陰麗芝看不大清楚他的眉眼,卻能看到他上揚的嘴角。
他好像心情很好,穿了一身圓領青袍,頭戴幞頭,腰佩玉環,足下踩的是皂靴,玉樹臨風。
可是陰麗芝不知為何,卻是覺得一股寒氣透腳而入。
夫妻倆人都是一宿未睡,他是入了宮,而她是等得上了火。
此時見面,他衣裳整齊,而她卻披頭散,衣冠不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