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狼奴長了一身漂亮的骨架,他隨意立著,衣服隨便披著,人也顯得精神挺拔,像有無窮的野勁兒要沖破他的皮囊,迸到這四方天之外。
且他一站起來,楚言枝就要仰頭看他了。
這幾日陽光好,沾著雪水的琉璃瓦被照得反光,紅牆映得人心裡熱熱的。楚言枝拿手擋在額頭前,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狼奴晶潤的眸子:“在重華宮,你只能跪我和娘親。我不讓你跪,你以後就不準跪,曉不曉得?”
有楚言枝在,小福子就沒那麼怕狼奴了。見狼奴不說話,他拍拍他的肩膀:“曉得沒有?別歪頭了,點頭!”
狼奴被小福子吵得煩,一甩肩膀,把他的手震了下去。
“小福子,給他洗頭洗臉,髒死了。”
“得嘞!”小福子甩甩手,忙不疊下去燒水了。
年嬤嬤去東殿主屋搬了一條長凳和一隻櫸木盆子,又去右耳房翻出兩條巾子。紅裳想起楚言枝還沒吃早膳,和疏螢一起去廚房拿食盒去了。知暖聽到這邊的動靜,想著也是無聊,躲到了廡廊角落剛好有陽光的地方,抓了一把西瓜子磕著看熱鬧。
楚言枝瞧見了,沒理會她,拉著狼奴站到廡廊底下,把他的長袖子捲上去看他手腕上的傷。
紗布上的血色變暗了,應該已經止了血。她剛要把他的袖子再放下來,忽然不知什麼東西滑了出來,狼奴俯身一撈,再直起身抬頭時,嘴裡叼住了那隻小木偶。
“你怎麼把它藏這了?”楚言枝笑了,頗為嫌棄地點點那隻髒木偶。
狼奴咬著木偶肚子,朝她眨眼睛,順手拽住了她的袖子。
楚言枝好像猜到他要做什麼了,往後退一點兒:“不許蹭我,我才換的幹淨衣服。”
她拎著狼奴的袖子,拿下他嘴裡的小木偶交給年嬤嬤:“嬤嬤,給他洗洗。”
狼奴迷惘地看自己的小木偶被楚言枝遞給了別人,著急地揪緊手裡細軟的布料,喚她:“奴,奴……”
“我才不是奴,你要叫我殿下。”楚言枝把他拉到院子裡的長凳上坐下,總算不用仰視他了,一字一頓地教他,“殿、下。”
“殿,殿,殿下……”狼奴艱難地學她的吐音,連眼睫毛都在努力,眨個不停,“……奴奴的殿下。”
他說完了便一臉期盼地仰望著楚言枝,把楚言枝的袖子揪到懷裡蹭。
楚言枝眼睛一亮,沒想到笨狼奴也不是很笨,學得挺快的。
她來了興致,年嬤嬤和紅裳疏螢也覺得稀奇,都圍著狼奴坐下來,想教會說更多的話。
“狼奴,叫嬤嬤,嬤、嬤。”
“叫姐姐,姐、姐!”
……
但狼奴一概不理會她們,他的眼睛只知道盯著小公主瞧。小公主坐在椅子上,兩手捧著年嬤嬤蒸的三角糖包吃,一邊吃一邊晃晃小腿。
“糖包,這是糖包。”楚言枝揪下一塊遞到他嘴裡。
狼奴張嘴接了,手裡還攥著她的袖擺,跟著她說話:“糖、包。”
年嬤嬤把小木偶用皂角洗了一遍,擦幹淨了,遞到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