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場上候著的那幾個小太監即刻揮退人群,拿細長的鐵鍬伸進鐵籠裡,捶打那不安分的野畜。
野畜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它不停扭動著,既想沖破牢籠又想躲避捶打,嗓子裡不斷發出嘶啞的低吼。
雪光之下,寒芒畢現,楚言枝這才發現原來鐵鍬那端裹滿了細小的尖鈎,往野畜的皮肉上一錘一拉,立刻能刮出一道深深的血溝。
它避無可避,一開始還掙紮得激烈,沒幾下便整個縮到了角落裡,只能勉強拿鎖鏈去擋。
畢竟它不久前才經歷過一場與猛虎的激戰,如何招架得住這般捶打。
楚言枝在惶雜的人影裡回望,隔著鐵籠,恰與他對視。
仍是那雙清亮到讓人心裡發寒的眼睛,怒氣滾滾,恨意滔滔,卻在看到她回頭的一瞬間,莫名變得柔和許多,還包含著不該有的期盼。
它再度艱難起身,朝她的方向爬過來。
鐵鍬錘得更猛更密了。
楚言枝不由得停下步子,雪刮在她的睫毛上,迷了她的視線。她拉住守廊太監的衣袖,聲音微抖:“別打他了,他根本出不來!”
“它出不來,那把你送進去唄。”
少女嬌俏矜傲的聲音從遊廊的方向渺渺傳來,四散的人們連忙扭頭去看,還未看清那聲音主人的面容,便都齊刷刷跪下,高呼殿下。
場上霎時一片寂靜,唯餘北風呼嘯,人聲回蕩。鐵籠顫動,籠中野畜還在悶悶地喘著粗氣。
楚言枝亦福身行禮。
楚姝從遊廊那邊走來,兩個宮女在前面引燈,一個宮女在旁撐傘,身側還有幾人陪侍,紅裳綴在末尾。
茫茫大雪之中,紅裳遠遠沒人給小殿下撐傘,急得想過來,又不好動作。
楚姝攏了攏身上的狐裘鬥篷,遙遙望向鐵籠,話對楚言枝道:“收收你那沒用的慈悲心吧。連自己的親娘都救不了,還想救一個畜生?”
沒有油紙傘的遮蔽,楚言枝冷得肩膀發顫,咬了咬牙關,哽聲道:“枝枝確實沒用,但枝枝想盡力而為。”
她沒什麼見識,膽子也小,但不論是冒險跟出宮向三姐姐求情,還是靠近鐵籠給它喂水,她都是怕也要做的。
簌簌風聲難掩鐵籠裡低悶急促的喘息聲,楚言枝抬起眼睛看向楚姝。
燈火幽微,楚姝頓了一下,略微撇開視線,語調依然矜傲:“不論是畜生還是人,要想不被打罵,就得乖乖聽話。這道理你娘沒教給你嗎?”
乖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