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竟嫌他不懂事,這還不懂事?
遠處有雞啼隱隱傳來,約莫四更天了,冬日的夜格外難捱。
他得想辦法看看狼奴背上是不是真有那顆痣。一顆長在腰間脊骨的紅痣,米粒大小,血紅血紅的痣。如果真有,江夫人定能看出來他是不是小世子……
餘採晟完全睡不下去了,拿起放在桌案上的空煙鬥,猛地吸了一口。煙鬥沒點,煙草都沒放,狼奴這屁事多的崽子最嫌他抽煙了,害得他只能幹抽氣。
天矇矇亮,餘採晟去馬槽牽了馬,深深吸氣,一悶氣翻越而上,出了府便要揚鞭往七公主府的方向去。
“小餘,幹什麼去?”江霖站在府門前,一手拿著三隻不同餡的包子在吃,另一隻手裡還捧著粥。過慣了在北地頓頓咽雪飲雨的日子,他還真不適應老老實實坐在桌前吃飯。且現在家裡一個身子不好起得遲,一個被關在柴房思過,他一個人坐著吃實在沒意思。
“我,我出去跑跑馬。”
江霖笑他:“不是不願意騎嗎?”
“是不願意,但元帥親自挑的,我哪能不給您點面子好好練。”
江霖三五下吃完包子喝完粥,把碗筷撂給身旁的小廝,喚人把自己的馬牽來:“一起去吧,這京城什麼都好,就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教人容易懶散。昨天本想好好活動活動,江熾又弄出那丟臉的事。”
江霖的臉色與語氣都沉下來,躍上馬後率先往前去。
餘採晟忙跟上:“小將軍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上過藥了,死不了,三五天就能好。”
餘採晟不作聲了,昨天那二十軍鞭,他在前院都聽得清清楚楚,江元帥臂力不減當年。江小將軍倒未出聲,可要說三五天就把傷養好透,不可能。
到了昨天的馬場上,江霖馭馬踏雪疾馳,餘採晟只能勉強跟上。江霖笑他這些年日子過得太舒坦,快要忘記北地的風和北地的雪了。
跑出一身汗後,江霖終於覺得通體酣暢了,跟他一起慢慢踱回家,吃過午飯,又和他一起去後院柴房看江熾。
江夫人心疼孩子,一直守在門邊不走,端著飯菜想送進去,但想來是早習慣了,並不向江霖求情。
江霖開了窗,餘採晟往裡看了眼,昨兒還意氣風發的小將軍趴在地上,身下只有一層潮棉絮,炭盆放在柴房四角。
江霖把飯放到窗邊,先責問他知道錯沒有,以後還犯不犯,足問了三遍,終於聽到了滿意的回答才讓他自己起來把飯拿走。
江熾身上的傷顯然不清,嘗試幾次沒能起來,江夫人忍不住問能不能開門把飯放他身邊去。
江霖沒答應,一抬手把食盒丟了過去。
餘採晟一時心情複雜,小將軍是從小就這麼過來的嗎?
江熾不待見狼奴,兩人昨天算徹底結了仇。如果狼奴真是小世子,江元帥大機率會把爵位傳給他,那他們兄弟二人以後還能和睦相處嗎?這恐怕是個大麻煩。
從安國公府騎馬離開後,餘採晟在七公主府門前徘徊了幾遍才終於下定決心進去。
“找辛鞘?您等著,我去後院問問。”
餘採晟在廊下等了一會兒,小太監單獨回來了,搓著手道:“沒見著人影,這個點小殿下在歇午覺,廚房說他打水進主屋後就沒出來,在洗澡呢吧。”
餘採晟眼前一亮,不由道:“那正好……不是,我,我呢就跟他說點事兒,說完就出來了。”
小太監又問了遍他的身份,確認他真是狼奴朋友,且如今在安國公府當差後才把他放進去,引他到後院主屋門前。
“狼奴,有個叫餘採晟的人找你說話,我把他帶到這了。”小太監交代完對餘採晟道,“您在這再問問,他素來不準人沾他的屋,收拾都不讓,我可不敢貿然敲門。”
小太監走了,餘採晟輕咳一聲:“辛鞘,你,你一個人搓得了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