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別動它吧,免得將來被人看到了,誤以為是有賊光顧過。咱們偷偷進去看一眼就出來。”楚言枝仰看這道道宮牆,“我小時候在這住了好些年,不知道為什麼,在長春宮那幾年總有點抗拒回來看看。”
狼奴收回手,再一躍起落下,擺在楚言枝面前的宮牆就成了通往正殿的門。
左右兩邊是長長的、空空曠曠的廊道。
狼奴臉抵著她的額頭,指指東殿的方向:“奴……我那時候就站在那裡,每天等你過來看我。看每次到你身邊有好多人圍著,你從不多注意我,我就想著一定要做你最有用的小狼,讓你不再丟下我。我好像真的做到了。”
他抱著她往東殿走,宮牆還是那麼高,懸掛在簷角的紅色宮燈卻已褪色黯淡,曾經覺得怎麼避也避不開的風,如今只在燈上打旋而過,半點痕跡不留。
東殿廡廊上蛛網密佈,楚言枝垂目看著欄杆,腦海裡閃過許多畫面。
譬如立在下面接過她遞去的半隻兔兒豆包的小狼奴,他抱著那時還不叫木奴的木偶對她說“他只有奴呀”。
廚房前的空地上遍佈著的雜草入秋都開始泛起黃來了。狼奴依著從前的記憶走在那條小道上,看到那圈矮矮的籬笆。
籬笆內也長滿了草,但依稀可以看出來這裡曾是種著果蔬的菜畦。
楚言枝想到小時候她提著籃子、赤著腳跟在年嬤嬤身後,看她種菜、除草,聽她講那些細碎的,似乎很遙遠的故事。年嬤嬤那時精力很好,臉上總掛著溫藹的笑,不論她想吃什麼樣的小點心,她都能捏出來。
右手邊是一口井。就在那個陽光極暖和的冬日,大家把小狼按在長凳子上給他洗頭、洗臉。他那時一副要乖不乖、要掙不掙的樣子,錢公公站在簷下笑,雀鳥驚飛,他給大家帶來了過節穿的補子蟒衣。那時的錢公公也很年輕。
狼奴雙目微凜,蹙眉道:“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那。”
楚言枝隨他目光看去,確實能看到有一窩草地窸窸窣窣的。
“過去看看,別是哪裡來的小野兔子吧?不對,這怎麼會有兔子呢……你當心別是蛇。”
狼奴把她抱得更緊了點:“我很厲害的,是蛇也不怕,我抓來給你玩。”
“誰要玩蛇啊,太醜了!”
狼奴撥攏著有高有低的草葉,剛要停步,草叢裡突然冒出來幾個毛團子,直接就撲到了狼奴的皂靴上,還想順著他的腿往上爬。
楚言枝被嚇了一跳,還沒看清是什麼就直接把臉埋到了狼奴胸前。
狼奴揉揉她後腦卻笑了:“是小貓。三隻小貓,花的、黃的、黃白相間的。吃得好肥。”
聽到奶聲奶氣的喵叫聲,楚言枝挪過臉來看,果真是三隻走路還跌跌撞撞,卻十分貪玩的小貓崽子。
“大貓去哪兒了?”楚言枝往四處看,狼奴揚了揚下巴,“屋簷上。”
楚言枝往屋簷看,果然看到那隻盤窩著睡在陽光底下的大貓。它看著年紀已經很大了,光照在毛發上,再顯不出光滑的色澤。
楚言枝看著笑起來:“是嬤嬤從桃月那借來的貓,搬去長春宮的時候沒看到它,原來它一直在這沒走。你不記得它了?你還不會說話走路的時候,叼著它的脖子非要遞給我。”
狼奴臉紅起來,直接轉步要走:“……我以為你不要我,所以想證明自己會抓獵物,是很好的小狼嘛。誰想到你不要它。它跳來跳去的,抓得我好辛苦。”
楚言枝戳捏著他臉上那隻笑渦玩,走到往西殿去的路上時,她視線又投向了東殿,語調低緩道:“它是隻十多歲的老貓了……一會兒出去了,我們把它們帶走吧,帶回公主府養著。”
“好呀。”
到了西殿,楚言枝再三要求狼奴把她放下來了。
“不是吧,你那時候射出去的銀針竟然還在!”楚言枝指指牆上那根泛著光的針,側頭瞥他,“你從小就有點過分厲害了。”
狼奴驕傲地彎唇笑了:“不厲害怎麼做你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