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璟這孩子也真讓他不省心,一年年的,到底拖到什麼時侯才願意成親……
“四川府的訊息什麼時候能遞來。”
錢錦回道:“稟陛下,那兒的訊息是一月遞兩回,下回的要在七八日之後。”
“看緊些。記住朕的交代,這些訊息,半年給姝兒遞一次就夠了。”
“奴才明白。”
回完話,錢錦再度低首。成安帝沒了下棋的興致,起身要去看奏章,汪符正要搭手去扶,成安帝一個趔趄,竟險些從矮階上摔下來。
眾人即刻圍上,成安帝緊抓著汪符的手臂,站穩走了幾步後,重重拍了兩下,笑道:“都老啦,都老啦。她老成了那個樣子,朕做兒子的,怎麼能不老。”
錢錦斂目,慢慢跟在汪符身後走出倦勤齋,抬頭看了眼曬得正毒的烈日。
月末該入秋了才是,今年夏天長得過了頭。
陛下把楚姝的事單單交給了汪符和石元思去辦,到底是因為對東廠信不過,還是因為已經知道了姚家的事?今日也沒讓石元思跟來陪侍,只和他們說了這話……想是防著孟皇後的事不叫更多人知道。石元思就像之前的趙關,只是心思比他少些,不一定是最好用的人,但一定是最好把控的那個。
不論陛下到底知不知道姚家,既然沒插手阻止,便算預設了吧。七殿下和三殿下不一樣,她雖沒陛下想得那麼軟弱,但絕不會有逾越的心思,陛下這些年對她的疼寵並不全是隨意的。她嫁給姚令,是最好的選擇。
前面幾道身影突然停了腳步。錢錦垂目等著,成安帝在廊下長吐了一口氣:“自成安三年贊蘭山一戰,北邊韃靼安分不少,這兩年他們又總內亂,算算江霖一家在邊關守了有,有……”
“有二十多年了,一直沒回來過呢。”汪符忙稟道。
成安帝扶了扶自己腰間的贅肉,深感體衰無力。有些事還是盡早謀劃得好,珩兒治國理政的事雖做得不錯,但若腕子一時不夠硬,屆時亂起來,虧都在後頭吃。
長春宮內,楚言枝正跟姚窕翻著兩本醫書看,翻著翻著就丟了書,把臉湊近冰鑒感受著從裡頭散出來的絲絲涼意。
冷煙屢屢,楚言枝捧腮發呆,一會兒想皇奶奶的病,一會兒想又開始織繡衣服鞋子荷包等物的年嬤嬤。
皇奶奶雖病了,但精神還好,她每天晨起都會過去請安,陪她說話,或是念經給她聽,她總笑著摸她的頭。如淨嬤嬤是個極細致小心的人,一向把皇奶奶照顧得很好,她私下問皇奶奶怎麼會突然得了風寒,她猶豫了會兒才說,那天夜裡皇奶奶從夢中驚醒,走到外頭站著吹了好久的風,她要給披衣裳,皇奶奶卻搖頭不讓。皇奶奶說她夢見先帝了,第二日她就病得沒能起來身。
當初皇奶奶送的十八子佛珠,楚言枝早已沒法兒戴到脖子上了,一直放在蘭心閣內,輕易不會拿出來。她還記得當初皇奶奶說的與先帝爺爺的往事。可是除那回之外,其實皇奶奶很少會提到先帝爺爺,楚言枝一度懷疑她當時那番話其實並無多少真情實意。
年嬤嬤眼睛壞成了那樣,卻還每天對窗繡東西,說是要託錢公公轉送給姚念。娘親心疼她心疼得不得了,幾次想劈手奪了她的針線筐,可年嬤嬤就抿著唇侷促地笑,說自己沒別的能送給她,趁眼睛還沒全轄,能繡多少是多少吧。
姚窕沒辦法,只能看著她盡量在白天繡,選最好的緞子針線等物給她用。
三姐姐定在中秋之後搬離公主府,但每次還會繼續去文華殿上課。她的公主府也快要建起來了,是父皇讓她自己挑的地方,楚言枝選了和三姐姐前後街的位置,不為別的,也為離皇宮近。
及笄之後公主就能得封號搬出去了,但只要不想離開,出嫁之前都還可以住在宮內。楚言枝自然是想能在娘親身邊陪多久就陪多久。
她才剛想到這,姚窕手扶著她的肩膀,把她拉回來一些,嗔怪道:“挨一會兒便罷了,一直貪涼別也病了。冰飲也要少喝。”
旁邊幾個宮婢都在扇風,楚言枝懶懶地拿起團扇揮動兩下,不太樂意地應了。
姚窕也合上了手裡的書,轉而拿起笸籮做針線,淡聲道:“等公主府建好了,你便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