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後面的內容他還沒看過,但依憑著自己對殿下的那些慾望,他能大概猜出是什麼。
看這東西不對,就像他肖想殿下,是不對的。但如果殿下能和他一起看,如果殿下也對他有慾望,那麼天大的錯,也是對的。
狼奴決心要勾引殿下,把錯變成對。
去文華殿讀書的事,進展得並不如楚言枝想象得那般順利。
朝堂上幾位內閣大學士對兩位公主去文華殿與其他皇子一起念書的事都不贊同,說宮中女子不論貴賤,讀《古今列女傳》與女憲、女誡內訓二十篇即可,根本無需讀男子治國之書。需之無用,用也貽害。
再者說,本朝種種規矩,都是為謹防外戚幹權而立,若公主能同皇子一同讀書,未來就有可能同皇子一起治國理政,女子幹政乃大忌,漢唐時的教訓還歷歷在目,不可不鑒。
成安帝聽了覺得有理,回來便如是對楚姝說了,還說若她實在想去文華殿,他可以找兩位學士給她們專門講解女四書,別的就不必學了。反正那些東西學著也枯燥無味,費腦子得很,何必呢?
楚姝卻直言自己不想再學那些了,她就想學點不一樣的,為何公主和皇子一起讀書就能扯到幹政了?只是讀讀書,朝中那些臣子至於如此緊張嗎?
可不光朝臣反對,幾日後太子楚珩與宣王楚璟也先後來了坤寧宮,勸她這兩年安分待嫁即可,別再折騰了。
楚言枝聽楚姝面容平淡地說完這些後,沉默許久,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三姐姐。
“我母後在這困了一輩子,我這輩子,也要繼續被困下去。”楚姝擺弄著棋子,卻始終沒下到棋面上,語氣亦無波無瀾,“貴為公主,只是想讀點不一樣的書而已,都能被他們批駁成大逆不道。你說,他們在怕什麼呢?”
楚言枝糾結了一會兒,將熱茶捧到了她面前,輕聲道:“三姐姐,其實咱們向父皇要點他們看的書,我陪你一起讀,也是一樣的。”
楚姝接了茶,看著茶水裡自己的倒影:“不一樣。枝枝,你甘願將來這樣渾渾噩噩地成親嫁人,然後在另一個地方被困完下半輩子嗎?”
這話戳中了楚言枝這些年以來最難受的點,她垂眸看著棋面,緩緩搖了搖頭。
“我從不覺得我比我兩位哥和底下那幾個皇弟差。”楚姝將棋子落下,“從小和他們下棋,父皇誇我悟性高,但我總是輸。後來母後告訴我,我其實悟性一般,父皇只是在哄著我玩。他對兩位哥哥就不一樣了,很嚴格,特別是大哥,一著不慎,就會批評。我不甘心永遠落在他們的下風,所以我努力地練、努力地學,到後來,我也能贏得過他們了。”
“我大哥騎射厲害,二哥也不差,但其實我也會騎馬。第一回 參加秋狩的時候,我是被父皇抱在懷裡看他射出那一箭箭的。闔天下沒多少女子比我膽子大,枝枝,你記得嗎?你七歲那年在上林苑嚇得直哭。我五歲就開始去了,不管場面多血腥嚇人,我都能直勾勾地看著,一點也不怕。”
楚言枝當然記得那一次。
“那三姐姐想做什麼?”
楚姝看著已被黑子層層包圍的幾點白子,勾了唇:“他們越怕我做什麼,我越要做什麼。”
輸了棋局,楚言枝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她回味著三姐姐的話,心裡預感不妙。楚姝見她心不在焉,便不留她用膳了。
在長春宮正殿和姚窕用完膳後,楚言枝陪娘親坐在午後陽光充盈的窗下,打了幾個絡子。幾番猶豫後,把楚姝同她說的話說了。
陪侍在旁正眯著眼睛滌洗茶盞的年嬤嬤驚得抽了口氣,手裡剛浸過滾水的茶盞驟然往地上墜。
年嬤嬤“啊呀”著彎腰去撈,卻見狼奴迅速地將手一伸,等她再直起身時,茶盞穩穩已回到了桌上。
年嬤嬤顧不上誇他,反而讓他去屏風那守著,別教人靠近。
狼奴看了眼還在低頭理絲線的殿下,見她沒多說什麼,便提步去了。
待狼奴立在了門前,姚窕將劈成二絨的絲線穿針而過,抬頭淺聲問:“枝枝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