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要趕他走?
明明他還沒見到她的面……
他還沒對她說自己打了第一名的事,還沒給她看自己的入職名帖,也沒聽她親口答應會找陛下要他……
殿下為什麼要趕他走?
狼奴仰面,不理繡杏,只朝裡面問:“長久不見,殿下是不是討厭奴了?奴給殿下燉了梨湯,梨湯不討厭,殿下喝一點好不好?”
他上階直至門前,卻聽楚言枝的聲音悶悶傳來:“……誰說討厭你了。先別纏我,我心裡煩。”
狼奴長睫微顫,手指難受地磨了磨端盤。
他抬頭望望天色,快至酉時了。他把湯盅遞給繡杏:“給殿下。”
繡杏接了端盤,抬頭就見他沒了影兒,便抬步進了內室:“殿下,狼奴走了。”
楚言枝視線隨著她的話音落到窗外,果然沒見到他黑黑的影子,不禁鬆了手中的穗子。
她現在躺在床上動都不敢動,流血的感覺明顯得讓她害怕。
紅裳把那湯盅端來揭開了:“殿下嘗嘗吧,去去體內寒氣,暖暖肚子。”
楚言枝瞥了眼,銀耳梨湯燉得出了膠質,稠度正好,騰騰冒著熱氣。
她發覺自己今天從午後起情緒就不太好,語氣也不好,也不知這心頭的氣到底是從何處升來的。剛才娘親過來同她說月信的事,還有意提什麼及笄,什麼擇駙馬,她好煩亂,沒忍住就拿被子蓋住了臉。
她以前同娘親說話從不會這樣的。
今年過年的時候,百日祭掃還沒結束,北鎮撫司就遇上一樁黨爭案子,牽扯人數眾多,聽說連內閣裡都清算了一波人。楚言枝不瞭解前朝的事,總之就連狼奴都被喊去一同操辦了,沒能回來過年。
從去年中秋算起,他足有大半年沒能回來了。
紅裳舀了一勺喂來,楚言枝含了,入口溫和清甜,倒真把她心頭的燥熱去了幾分。
“他是往承天門去了?”吃下半盞,楚言枝不吃了,擦著唇畔問繡杏。
“奴婢也不知道,他來無影去無蹤的。”
紅裳把湯盅放下,見楚言枝眉心仍微微蹙著,輕聲問:“要不要讓人再接他過來?”
楚言枝有點別扭,況且也不知道狼奴再來的話,自己該怎麼面對他。
他鼻子過分靈敏了。
“不要,等過幾天好全了,我自會找陛下要他做長春宮的侍衛。我又不是會食言的人。”
狼奴到了承天門,背靠著牆面,腳尖點著自己的影子思忖著。迎面看見辛恩過來了,他正要上前,承天門外忽然停了兩輛馬車。
辛恩移目看去,馬車前後下來兩位分別身穿繡鶴、繡錦雞補子圓領袍的中年男子。辛恩拱手讓禮,兩人朝他點頭示意,並不攀談,旋即往宮內行去。
辛恩看他們走遠,目光幽深。朝野變了風向,原本最默默無言的嵇嘉竟一躍成了內閣首輔。所謂清流,其實他們的內部之爭也從未停過。他近來愈發不明白,究竟何為清,何為濁了。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