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枝臉蹭了蹭被子,強睜眼皮看了眼。
她視線一轉,看到被紅裳放到幾上的那隻灰布包袱,蹙眉嘟囔道:“笨狼奴……把東西落這了。給他送過去。”
宮婢應了,楚言枝往床裡邊靠了靠,眼睛一闔就差不多入眠了。
紅裳松下床帳,輕了舉動,讓其餘宮婢該回哪回哪,只留了輪值守夜的那個人,吹滅燈後出去了。
狼奴回到後院主屋後,立刻有小太監給他打水送來,狼奴不習慣被人伺候,關上門後就坐在床沿上發呆。
片刻後蘭心閣那的宮婢把他的包袱和空籠子都送來了。
狼奴看了眼那隻空籠子,只抱起了包袱進屋。
這包袱裡其實都是留給殿下的東西,只是他今天少有和殿下說話的機會,沒能開啟一一給她看。
他還想問問殿下喜不喜歡幾月前他送來的那兩條裙子,他好想看她穿上的樣子。後來他又給她做了一件冬衣、繡了隻手爐套子,都在這只包袱裡。他每天練功很忙,已經盡量為她做了,可惜做的總是比不過年嬤嬤,也比不過尚衣監送來的那些。
狼奴把包袱放到櫃子裡,並不急著洗漱,而是吹滅了燈,只等外頭與蘭心閣那邊靜下來。
將近一個時辰過去後,夜靜無聲,狼奴控著力道推開門出去,反手將門闔上,門夾沒發出半點聲響。
他踩著未能全部掃盡的雪,躍上牆頭,隱匿在暗處,幾息功夫就貼牆站在了蘭心閣側面。
外頭的風很冷,兩個宮婢穿得厚厚的,低著頭縮拱著肩膀,動也不動。
“阿嚏——”
其中一個宮婢掩住口鼻壓抑地打了個噴嚏,再抬頭忽見右邊的窗板好像動了一動。
她提著燈悄步靠近去看,窗子還是原來那樣,連撐木撐起的幅度也沒什麼變化。這窗子連結外間與內室,是留著透氣的,除非冷極了,平時都開著。她往裡望了望,屏風上掛著的提燈和案臺上留的油燈散著一點朦朧的光,並無任何異常。
“怎麼了?”另一個宮婢看她舉止不對,跟來低聲問。
這宮婢張望了下,想著外間有人,後門也有人,便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們也能發現。方才興許是自己困花眼看錯了,畢竟天這麼黑。
宮婢搖搖頭,兩人重新回到門口守著了。
立在洗臉架旁,以紗簾作擋的狼奴感知到那兩人的氣息漸漸遠了,才悄步邁出,也不多張望、多停留,徑直走到四簇雲紋的架子床畔,撩開了床帳。
殿下總是睡得這樣熟。
狼奴將指尖在手心攥了又攥,沒那般涼了後才伸出,碰了碰殿下輕易就染紅了的耳朵。
似乎覺得癢了,楚言枝不舒服地用肩膀蹭了蹭,狼奴這才把手收回來,握住了她擱在枕上的手腕。
殿下從不會想他想得睡不著。
也從不期盼他回家。
即便是在沒有任何人知道自己存在的黑夜,狼奴也不敢在她的床沿坐下。他蹲跪在她床頭,將頭靠在她也在枕著的錦枕上。
明明離她離得這麼近,狼奴還是覺得傷心。
傷心不能長長久久陪著殿下,也傷心殿下似乎並不在乎有沒有他長長久久的陪伴。他還傷心自己怎麼長得這麼慢,不夠高,不夠壯……還沒有錢。
楚言枝睡夢中轉了轉手腕,似乎想要掙開,狼奴忽然不想鬆手。他不怕她醒來,可也知道殿下從無煩惱,並沒那麼容易醒。
果然楚言枝只試著掙了掙,沒掙開便將自己的腕子旋到一個舒適的角度,繼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