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沈氏得了爛喉痧之後,林府上下人人自危,原本就清淨的獨秀院一時彷彿是成了危樓,沒有人願意靠近獨秀院,哪怕是從門前經過,都要蒙著臉,步履飛快、掩面逃竄。
林德沉似是十分懼怕那個爛喉痧,自從那一日大夫下了令之後,他便再也沒有來過獨秀院,從始至終都離得遠遠的,每日只向林君浩問個隻言片語以打探沈氏的狀態,而與沈氏走得近之人,林德沉概不相見,當中便包括了林夢雙。
沒錯,除了林夢雙與幾個林德沉欽定去伺候沈氏的丫頭之外,如今已是沒有人願意靠近她了。
林夢雙雖說心思陰沉,但對於沈氏的一番小心卻是真摯澄明的,獨秀院每日只有三個時辰會開門,第一個時辰便是卯時,那個時候丫頭會給沈氏送來早膳和藥放在門口,第二個時辰是巳時午膳之時,第三個時辰則是酉時。
林夢雙每日都會來看沈氏一次,奈何因著大夥兒對“爛喉痧”的懼怕,沈氏根本沒有得到最好的照料。
這樣一連過了三五日,林夢雙忽的也得了風寒,這對於沈氏一房來說真真是雪上加霜,於是,林夢雙才剛出來沒幾日,就又被禁了足。
再加之之前關於她夜半私會男子的傳言,林德沉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把她給關了起來。
如音,林夢雙與林德沉所建立起來的信任已經差不多瓦解崩潰了,林德沉對林夢雙失去了信心,而林夢雙更是對她這位父親灰心喪氣了。
陳氏倒是沒有受到多大的抨擊,照常過著她滋潤的日子,眼下沈氏發了瘟病,林德沉就連最基本的假裝也省去了,原本他還需每月顧忌著沈氏的臉面,抽出一日去獨秀院裡留宿,如今一來,他倒是可以日日膩在韶華院裡了。
這一日,天色甚好。
林平安在櫻桃與阿忍的陪同之下,在林府之中慢慢的踱著步在散心。
細觀下來,這大半年裡頭林府中發生了許多事,各個夫人小姐們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響,唯獨林平安穩坐其中,非但沒受太大的波動,反而還過得風生水起,有聲有色。
而數月的調養下來,石榴的傷勢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再調養了十天半月的,便也能下地伺候林平安了。
主僕三人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道緩緩的走著,沿途之上經過的丫頭婆子們都恭恭敬敬的向林平安施禮問安,態度與半年前的愛理不理截然不同。
畢竟這些丫頭婆子們都精明的很,平日裡最是會見風使舵,眼珠子一轉,就知道誰是日後該追隨之人,誰的大勢又將要耗盡了。
人人都知道,三小姐林平安才是這林府裡頭未來的主人,雖說三小姐終有一日也會嫁出去,但在眼下的幾年裡,討好三小姐總歸不會有錯。
“呸,一群趁風揚帆的勢利眼!”櫻桃忍不住喃喃自語的鄙夷道。
如今這些個巴著自家小姐不放手的這些個丫頭婆子們,有許多個從前都是當著自己的面刻薄過小姐的,她們也還真好意思再對小姐嬉皮笑臉……
阿忍雙手環臂,沒有發表意見。
她性子直,又是個習武之人,對於這種舉棋不定的牆頭草素來都很鄙夷,不過在這圓滑的京城裡頭見多了,便也見怪不怪了。
林平安聞言,亦是發出了一陣輕笑,一邊攏著雙手面不改色的向前走著,一邊道:“櫻桃,今日就讓小姐來教你一課。她們的行為固然可恥,但卻是為了保住自己性命的保護色,人生在世,首要要務便是要保住自己,隨後才是去保護別人,明白了嗎?”
其實她的本質裡與那些婆子丫頭們又有什麼不同呢?
她們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過上幾天太平日子而已,而如今的她,滿肚子裡卻是裝滿了壞水,她可以對林夢雙和沈氏不擇手段,更可以對慕容錦那種禽獸表裡不一,所以,她也並沒有高尚到哪裡去。
但說到底,她這樣大費周章也不過只是為了活著而已。
櫻桃摸了摸腦袋,小臉之上滿是困惑:“小姐說的話櫻桃怎麼有些聽不懂呀?小姐是在說那些人並沒有大錯嗎?”
林平安笑了,眉眼彎彎的道:“你只需記住,若是有一天發生了什麼為難,我希望你們先保護好自己,再來保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