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縣西北四十餘里的漢江中央,有一座沙洲,名為“滄浪洲”。沙洲之上有一座古城,即為均縣縣城。
《孟子·離婁》中記載,孔子到楚國聽到小孩子唱了一支歌:“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孔子告訴弟子說:“自取爾”。
滄浪之水,說的就是現代丹江口水庫這裡的漢水。
此時此刻,宇文憲率領的周國邊軍,被齊軍團團圍困於均縣縣城,也就是這座“沙洲之城”當中。
而高伯逸已經帶著神策軍一部,與傅伏所統帥的齊國南部州郡兵馬匯合,在漢江南岸遠眺這座並不怎麼堅固的城池。
獨孤伽羅在宇文憲手裡,傅伏投鼠忌器,不敢妄動,又害怕宇文憲突襲,日子實在是不好過。高伯逸來了之後,他才算是鬆了口氣。
至於襄陽城,宇文憲帶著兵馬離開的當天,就釋放了俘虜,也就是王琳麾下的那些人。等傅伏來了以後,這些手無寸鐵,驚魂未定的倒黴蛋,很自覺的將城防交給了齊軍。
“大都督,此番襄陽的意外,末將難辭其咎,請都督責罰。”
傅伏不是傻子,知道高伯逸不會把自己怎麼樣的。只不過,該表的姿態還是要表,這次神策軍大勝周軍,等高伯逸回到鄴城以後,齊國會是怎樣一種光景,其實傅伏心裡是有底的。
高氏一族,已經無藥可救,更是沒有必要去救。新星冉冉升起,齊國各地的肉食者們,都有自己的選擇和判斷。
只是不方便公之於眾罷了。
“無礙的,此事並非是你的責任。”
高伯逸看著遠處江心的城樓,心不在焉的說道。
聽說獨孤伽羅有孕在身,傅伏也知道高伯逸此刻擔心的是什麼。他壓低聲音對高伯逸說道:“宇文憲會用兵,乃是我們的心腹大患。此番,要是能既救人,又將其剿滅,那就好了。”
他不敢說要高伯逸放棄自己的女人,不過規勸之意甚濃,就差那層窗戶紙而已。
“宇文憲是我的問題,但更是宇文邕的問題。他還是回關中去比較好。”
高伯逸若有所思的說道。
如果這次殺掉宇文憲,宇文邕絕對會給高伯逸點一個大大的贊!這樣,他就能騰出手來,扶持一個關係較遠,但是也很能打的宇文家宗室上去了。
這種人有沒有呢?這個時代的人不太看得出來,然而高伯逸卻知道,這樣的人不能說很多,但絕對是有的。
歷史上宇文邕死後,宇文家絕非是宇文憲一人撐著在,幫襯的人還有很多。如果這次高伯逸不顧獨孤伽羅死活,幹掉宇文憲,固然是消滅了一個對手,卻也解放了周國內部的一個隱患。
從此以後,宇文邕不必夜不能寐的擔心自己這個能幹的弟弟謀反了。他可以集中更多更精銳的兵力用來開疆拓土。
這件事做了到底會賺還是會虧,高伯逸吃不準,但是自家後院的女人離心離德,她們家的那些人跟自己也貌合神離,大概能夠想象。
在形象上掉分太多,而且會把獨孤信得罪死!
於情於理,他都不能狠下心來收拾宇文憲,哪怕對方手裡的兵馬並不多,隨時都能被捏死。
“派人入城,跟宇文憲說說,我在沙洲邊上的漢江上停一艘樓船,在那裡設宴款待他。來不來都隨他。”
高伯逸面無表情的對傅伏說道,後者直接目瞪口呆,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會不會有點那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