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鄴城的長山王府裡燈火通明,開啟大門迎客。長山王高演,邀請嫡親弟弟長廣王高湛,到府中宴飲,話一話兄弟情誼!
他們這種行為沒有任何迴避,而且說實話,同胞兄弟,都在鄴城裡,走動走動實屬正常。一同前往的,還有高湛的親信,北齊宗室高元海。
高元海是上洛王高思宗之子,而高思宗乃是高歡從子義子的一種,非親生,但有一定的血緣關係,一般為同姓)。
所以按輩分上說,高元海算是高湛的侄子。
此人一向是心比天高耐不住寂寞,卻又膽小如鼠的尷尬角色。
北齊書上說此人“願處山林,修行釋典。文宣許之。乃入林慮山,經二年,絕棄人事,志不能固,啟求歸。徵複本任,便縱酒肆情,廣納姬侍。又除領軍,器小志大,頗以智謀自許。”
簡單的說就是本事沒多大,心思還挺多。
器小志大,這個詞用在此人身上異常貼切。
高元海之前剛剛從山中出來,後來就跟著高湛,為其出謀劃策。很顯然,這一年來高湛的地位先降後升,與他的謀劃不無關係。
當然,也不排除高洋覺得高湛沒什麼威脅了,所以索性將套在對方脖子上的絞索稍微松一點點。
不大的一間偏廳裡,飯局上坐著四個人。
除了高演和高湛兩兄弟外,高演的謀主王曦和高元海也在。
此時桌上擺著一條蒸熟的大鯉魚,上面淋著散發豆豉香氣的醬汁,看了就讓人食指大動。
只不過奇怪的是,這個時代的潮流是“分餐制”,即將飯菜都分好,送到各自面前的桌案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幾個人吃一條魚。
“這條魚甚大,分成四份頗為不美。所以在下才建議王爺將其完整的放在桌上,大家共同食之。殿下可不要介意才是。”
王曦客套的跟高湛行了行禮,意味深長的說道:“分得亂七八糟的,看著也是不雅。連看都看不下去,又怎麼會有胃口吃呢?”
高元海眼中精光一閃!
果然,今日筵無好筵,表面上看是在吃飯,但從各種細節都能看得出來。有些不能說,不方便說的話,飯桌上的這道菜就已經說了。
“王先生這話就有些偏頗了。孔子也說過: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難道我們都要學那茹毛飲血的蠻人,食物連分也不分麼?”
高元海眯著眼睛問道。
他們像是在說桌上的這條魚要不要分而食之,但說的又好像不僅限於此。
王曦還要說,卻見高演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這條魚無論是分著吃,還是一起吃,大家嘴裡總能吃到一點肉。但現在如果有個人要把盤子端走,那就大家都沒有可以吃的東西了。
畢竟,桌上也就只有一條魚啊。”
高演意味深長的說道,說完以後就看著高湛,卻就是不說話。
“如果有人要將盤子端走,那我們在座四人,定然是不依的。當然,這本身也沒什麼好說的。
我們能說服這個人,那麼他不會拿走。如果說服不了,他拿走我們也沒辦法。”
高湛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只是萬一這個人沒有將盤子端走,這條魚還在桌上。我們雖然都能吃到,但……到底誰要吃這肥美的魚頭呢?”
他用筷子指了指盤中的鯉魚問道。
高演不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要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