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魏和高洋時代的北齊,雖是一脈相承,但政治結構與國家機器卻截然不同。
東魏時期,政令出自晉陽的“大丞相府”,也就是高歡的霸府。然而這個機構並沒有執政全國的能力,依然要依靠鄴城的官僚班底,來統治全國。
也就是說,來自晉陽的最高決策下達到鄴城,然後透過鄴城的官僚機構將政令細化,然後下發到全國進行執行。
反過來,各地的政策執行情況,也是先反饋到鄴城,然後最終匯聚到晉陽的大丞相府,由高歡來判斷,以此反覆。
這樣做的行政效率非常低,卻又不得已而為之。
因為高歡沒有篡位,這東魏依舊是名義上屬於元氏的。高歡不得不坐鎮晉陽掌控六鎮的軍隊,亂世有了軍隊就是大佬,這點根本無需置疑。
不過到了高洋時期,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晉陽的地位大幅下降,而鄴城成為了名副其實的首都,政令皆出於此,高洋也是長期呆在鄴城。
晉陽變成了最重要的軍事要塞,駐紮了全國最精銳的兵團,行政獨立,卻也無法干涉北齊其他地區的政務。
比如說河北幽州地區,雖然駐紮的軍隊很多來自六鎮如斛律羨所部),但鄴城的政令在幽州地區是暢通無阻的。
所以高伯逸給高洋提出的那個策略,實質上,也是針對晉陽的圖謀。高洋現在都感覺人家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他會在乎修不修三臺麼?
他現在已經緊張到酒都不喝了,會在乎三臺是被剷平還是被修繕麼?
如果人都死了,修了三臺又是給誰住?
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給晉陽鮮卑勳貴下套而已!
一切都是套路,用某句話來形容就是“非丞相在夢中,乃汝在夢中矣。”
三日之後,朝廷俸祿改革的檔案正式釋出,幾乎是一瞬間,鄴城的官場就炸鍋了!
“楊公,以後沒有俸祿了,我們吃什麼呀?”
剛剛下朝,陽休之就攔住了楊愔的去路。這位陽光大叔剛剛坐牢被放出來,立刻就官復原職了。不過大概是受了點皮肉之苦,整個人的精神都有點委頓。
“此乃高伯逸向陛下獻的妙策,老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想知道啊,那就去問高伯逸吧。”
楊愔嘿嘿冷笑一聲,甩鍋成功後就上了犢車揚長而去。他其實是想走路回府的,奈何估計很多官員會在路上堵他,索性上犢車裝睡,神仙來了都當做不存在吧!
高伯逸捅出來的簍子,讓他自己慢慢兜著,哪有他在一旁看戲,自己卻要跟百官解釋的道理!
果不其然,一個時辰以後,陽休之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高伯逸家的府邸外面叫門。很快,福伯開啟小門,畢恭畢敬的對陽休之說道:“我家阿郎生了急病,不能見客,還望海涵。”
上次見到那廝還活蹦亂跳的,聽說還在大殿當場殺了段孝言。現在居然就病得不能見客了,這是在騙誰呢?
陽休之急的冒火,不過他還算有涵養,對福伯囑咐了幾句,說高伯逸病好了之後一定派人去陽家通知他云云。
過了一會,現在擔任五兵尚書的趙彥之也來了。
魏晉南北朝於尚書省置五兵曹(七兵曹),設尚書為長官,初掌軍令、軍政等軍事樞務,後專掌兵籍、徵兵、儀仗等軍事行政。
說白了類似於後世的國防部長,權力可能還要大一點。雖然不帶兵打仗,但可以直接掌管後勤,位置十分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