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納斯在莫家門前深深吐息一口,轉身,進入隔壁,自己和縱火狂的房間。
而,門後,小肥豬莫悱在進入室內、放下滿是開水的水瓶後,又踮著腳尖來到門口處,透過略有汙跡的貓眼往外看——
看到了立於門外的安納斯塔西亞,那決意堅定的異色雙瞳。
莫悱屏住氣,看著安納斯吐息一聲,轉身走開,才在父親“莫悱!這麼快就打好水了?給祈月家的那小少爺送點過去!”的一聲後,放下踮起的腳尖,聳拉著眼皮走向清點著錢包的父親,“老爸,我回來的時候,就送了一瓶去隔壁……”
安納斯把空空的開水瓶往門口一放,才發現自己只知道房間號,沒鑰匙。
他想敲門,又不想在祈月燼開門時看見他的正臉,便收回拳頭,想下樓找旅社管理員要鑰匙——
“吱呀”,門開了。
然後是祈月燼的那一聲低低的“安”,和他帶著水光的異色眼瞳。
安納斯不看他一眼,側過身就進入房間,一屁股坐上正對電視機的床鋪,開啟電視機就開吃泡麵。
雖然祈月燼披著莫啟潮乎乎的黑風衣,坐在門旁的地板上,等了安納斯起碼半個小時,只為能幫他開門,卻連安納斯的一個眼神都沒換來,他還是一聲怨言也無,輕手關好門,赤足輕步走向室內,用披起的風衣半掩畏寒的腹部,就那麼站著,看著安納斯進食,一聲不吭。
電視機也是老式的了,沒裝機頂盒,只能收到寥寥無幾的數個頻道,而且還老冒雪花點出來,看得安納斯是各種慪氣,“呼呲呼呲”吸溜面條的聲音因為煩躁變得很響,毫無形象可言。
祈月燼看著他又是蹺二郎腿,又是面湯四濺的粗魯吃相,竟然在斂眉垂眸時,露出個清淡喜悅的微笑。
他還是沒有變,還是那個會爆粗口、看上去惡狠狠而難以接近,卻會為自己輕柔拂去淚水的大哥哥。
那個一見面就泫然欲泣抱住自己的人,一定是他。那個親吻自己、撫摸自己的人,一定是他。
不能再懷疑了,自己已經應允過千萬遍,要相信他。
必須相信他,決不可心存懷疑。如果否認他,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縷揮之即去的雲煙了。
雖然,他遺忘了約定……因為歲月的洪流就是可以吞噬一切的妖獸,堅韌傲氣如他,也被撕扯去部分記憶的血肉?
不是沒有為他的遺忘而心跳驟停、心堵如窒息過,但轉念一想那孤寂凝望緋榕的千萬日夜,與他重逢、親吻,已經是超越一零八零之念的最大宏願了,既能實現,更複何求?
祈月燼的視線逡巡、黏著在安納斯身體的每一寸,他的視線中,帶著彷彿要與安納斯纏綿歡合般的深重慾念。如果不是他容顏奢麗、姿態高潔,光看他的眼神,怕是要被當作在電車內視淫超短裙蘿莉的猥瑣大叔了。
就連滿心煩躁、打定主意不看祈月燼一眼的安納斯,也被他欲想至極、近於淫邪的凝視刺激得忍不住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