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知樹說,太妃去過丹溪堂。這背後的動機,顏如玉隱約能夠察覺出來。
因為自己。
太妃是將門出身,應該很是欣賞桑落這樣不拘小節的人。曾讓官府給桑落獎賞,那次是為了敲打自己。
這一次,太妃獎賞了所有人,尤其是夏景程和李小川,還破格封了九品的官。刻意留下她一人。
沒有賞,就等於罰。藉著罰她的機會,也是為了敲打自己。
若此時他再替桑落說一句話,天家的雷霆之恩,桑落定然承受不住。
顏如玉寫完奏摺,晾乾之後交給知樹,讓他立刻安排繡使送入京中,又交代知樹去辦了點事。
夜深時,桑落被風靜帶到了縣衙外,豈料顏如玉竟然騎在一匹馬上,見她來了,笑著朝她勾勾手。
桑落絞緊了眉:“你是怎麼出來的?你的腿不要了?!”
顏如玉笑了笑,再次朝她勾勾手:“你上馬來,我告訴你。”
桑落看看左右,黑漆漆的街沒人看得見。她搭著顏如玉的手,翻身上馬,坐在他身前,身後的男人輕輕“啜”了一聲,驅馬前行。
夜風寒涼,顏如玉將大氅密密實實地攏在兩人身上。暖暖的。
“去哪兒?”
“找個無人之處說說話。縣衙里人多眼雜,恐隔牆有耳。”
桑落默了默:“其實你不用安慰我。我沒什麼的。”
夜風掠過她耳畔碎髮,帶來身後人溫熱的呼吸。她手指抓了抓馬兒的鬃毛,淡淡地說著:“我來汲縣也不是衝著什麼賞賜來的。”
顏如玉怎會聽不出她聲音裡的悵然。醫術精湛的她,孤身入汲縣,救百姓於水火,竟不得朝廷一字一句,如何想得通?終是自己連累了她。
馬兒順著蜿蜒的山路高高低低地走了一段,松林深處,有一間小小的農舍,窗戶透著昏黃的光。
顏如玉勒住韁繩。
聽見馬蹄聲響,農舍的門開了。
知樹從裡面走出來,躬身扶著顏如玉下了馬,再扶著他入內。
安頓好之後,知樹退了出去。
屋內顯然是被知樹仔仔細細打掃過的,一點淤泥和塵土都沒有。還很貼心地支了爐子,煮了一鍋肉粥,泡了一壺熱茶。
“難怪你要帶我來這裡。”
整個汲縣的家禽和野物都被山洪淹死了,根本沒有肉吃,若看見有這麼香的肉粥,那些人豈不是要打起來?
好久沒吃肉了,桑落看到那一鍋咕嘟著冒著香氣的肉粥很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