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心吊膽地等著他提。可偏偏他一直不提。
屋內陷入一陣詭譎的靜謐。
直至爐子裡的銀炭突然“啪”地一聲,爆了個火花,顏如玉才開口,聲音悠悠閒閒,似是看了一場好戲:“桑大夫為何如坐針氈啊?”
桑落乾脆心一橫:“顏大人到底找我有什麼事?”
顏如玉取出一粒藥丸:“我要你查一查這個藥。”
那天讓他吃了渾身傷口迸裂的藥丸?確實未曾見過。這東西稀奇古怪得很。
“好。”桑落收下後又問,“這可是第二件事?”
顏如玉的目光如箭一般射過來:“桑大夫,你說呢?”
桑落抿抿唇,想他那晚不管如何,救出了阿水和自己,總不能事事都這麼計較。
“好,那我儘快查清這個藥的來歷。”
她站起來想走,誰知又被衣裳絆了一下。低頭一看,衣襬被顏如玉踩得死死的:“顏大人還有何吩咐?”
顏如玉端起茶盞,啜了兩口茶湯,才說道:“雙簧賣藥的戲碼,還是收斂著些,直使衙門可不比刑部和京兆府。桑大夫若被抓了,讓本使保你出來,代價可就更大了。”
桑落一怔,不是說繡使只監察百官嗎?自己這種平頭老百姓也被盯著?
“我已經收手了。多謝顏大人。”
她行禮告辭,走了兩步。忽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人家都提醒自己了,是不是也要投桃報李?
她駐足調轉頭回到顏如玉面前:“顏大人,您的傷口應該拆線了吧?”
顏如玉神色放得很淡,可語氣中卻帶著點莫名的譏諷:“桑大夫貴人事忙,本使就不麻煩桑大夫了。”
“本來就是我縫的,也該我拆。”桑落走了回來,一臉負責任的樣子,“來,把衣裳脫了。”
這聲音原本也不大,知樹正好辦了事回到天井邊站立,恰巧只聽到了後半句。這個“蹈虛之處”茶肆本就是公子的私產,可也不好這麼直白地脫衣吧?
衝著天井這頭的窗戶大大開著,裡面的動靜他想不看見都難。
屋子裡,桑落蹲在公子面前,伸出手比劃著什麼。公子以為她要脫自己衣裳,抬手想要抵擋。
在知樹看來,那分明就是半推半就。
公子功夫在禁衛營、在繡衣直使,甚至在鶴喙樓裡都無人能及,真要不想他人靠近,哪裡會用手抵擋,恐怕人還未靠近,就已經被震到遠處。
只見顏如玉從茶荷裡隨手撿了兩片茶葉,暗暗一擲。茶室窗邊綁竹簾的繩子被割斷,竹簾嘩啦啦地垂下來,擋住屋內所有的景象。
茶室暗了下來。
顏如玉褪下衣裳。
桑落一看不由自主地皺了眉:“誰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