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的綠裙上已被燒出了好幾片黑漆漆的洞,手指也被燻得發黃,額前的頭髮像是從火場裡出來似的,卷卷曲曲地縮作一團。
“桑大夫?您這是?”
桑落端著盤子,盤子上十來只瓶子並排放著,寫著各種各樣的小字:“來不及試藥了。我只能按照比例逐一調配出來。夏大夫,你最擅長試藥,你看看用哪種好?”
從十幾只瓶子裡賭一隻有效,夏景程再擅長試藥,也不敢輕易下決定。
突然,院子外響起一串串整齊的腳步聲。
不好!
岑姑娘從榻上爬起來,渾身害怕得不停發抖:“他們來了!他們來了!吳郎,他們來抓我們來了!”
吳焱雖不是什麼傑出俊才,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子,但護一個女人,尤其是自己心愛的女人,該有的擔當他還是有的。他強壓住她的肩膀:“別怕,真有什麼事,我先出去頂著,只要你這事一成,他們就再不能逼你了!”
“不吃藥了,七八歲的孩子都能忍的痛,我也能忍!”
岑姑娘往床榻上一躺,再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將褲子脫得乾淨,衣裳也褪去了一半,再拿著兩顆雞蛋塞嘴裡。
院子裡的幾個人早已穿好乾淨的布衣,又戴好手衣,連旁邊擺放器具的小几都用烈酒擦拭過好幾遍。昨日畫好的切割示意圖,也掛在了廊下的牆上。
桑落用白布掩面,只露出漆黑的眉眼。
院內一片寂靜。
院子外的腳步聲密密麻麻地響起。吳焱趴在牆頭看了一眼。嚇得直接從牆頭摔了下來。
三夫人,三夫人親自帶著府兵來了。
那些府兵還帶著弓箭和長矛,看這樣子今日是非死在這裡不可了!
可他回頭一看,桑落還未動刀,忍不住著急得直跺腳:“桑大夫,快切吧。”
所有人都望著桑落,都這時候了,她發什麼呆?
桑落舉著柳葉刀,望著岑姑娘,依舊沒動手。
“岑姑娘,你這樣抖,我切歪了怎麼辦?”
岑姑娘雖喊著不怕,可她躺在那裡,嘴裡塞著雞蛋,眼淚不停地流,兩股戰戰,抖得厲害。
桑落指著那一盤子藥瓶:“既然如此,不如你自己挑一個,聽天由命吧。”
岑姑娘心慌意亂,咬咬牙,隨手指了一隻紅塞子的瓶子:“就它吧,紅色,喜慶。”
紅色。
讓桑落想到顏如玉。
不像是吉利的顏色。
她選了有綠色瓶塞的瓶子,拔出塞子,遞到岑姑娘面前,讓她嗅了一陣。
五、四、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