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嗎?”她的氣息掃過他脖頸。
“痛。”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這裡呢?”她的手攀上他寬闊的肩,拂過那個離他心臟最近的傷疤。
“很痛。”他又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兩人交頸而立,她在他耳邊輕輕喚著他不敢聲張的名字:“晏珩——”
顏如玉聞到了她髮間清苦的藥香,看見她的眼裡是他血紅的衣袍。
他的心一顫,覆上了她的唇。
柳影晃得更急了,所有聲響都溺斃在她眸中的深潭裡。
她的手指化作蝴蝶,親吻過的每一處傷疤,都酥酥的、麻麻的。
那些讓他在無數個暗夜裡蜷縮、顫抖、煎熬的潰爛舊傷,竟在她唇齒間化作紛紛揚揚的桃夭——
顏如玉猛地坐了起來。
遠處傳來宿鳥振翅的撲簌,卻分不清是驚飛的夜鷺,還是自己狂跳的心。
是夢。
原來是夢
他看向床頭的銷金獸香爐。裡面的醉花陰早已燃盡。屋裡還殘留著一絲花香。
舊傷疤裡像是有蟲子在啃噬一般,疼痛,痠麻。
在他鎖骨凹陷處,有個銅錢大小的疤痕。是十歲那年,他被扔到邊境,漫天大雪,白茫茫的一片,箭矢破空,直直扎進他的鎖骨。
顏如玉按了按心口。
那一年他十二。
義母病重需要魔星蘭,鶴喙樓的孩子們紛紛去深山中找尋,他從山頂摔了下來,尖銳的樹枝戳穿了他的胸膛。
他暈過去無數次,又醒來無數次,掛在那棵樹上,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哪裡,腦子裡只有四個字:“我要報仇”。
雨水拍在臉上,他就大口大口地咽。螻蟻啃噬他的傷口,他就捉著螻蟻果腹。
終究是活了下來。
窗外密密麻麻地下著雨。
桑落沒有說錯,每到陰溼的季節,那些傷口就會疼痛。
好在他早已習慣,這麼多年都是忍過來的,沒什麼大不了。
顏如玉無聲地笑了笑。
忽而記起桑落在臨下車之前,對他眨眨眼,卻又賣了個關子:“顏大人若真吃媚酒起效了,我一定有法子,您也一定高興。”
就因為這句話,竟讓醉花陰都失效了,甚至做了這樣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