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莫星河這個人,桑陸生不太喜歡。長得倒是人模人樣的,總穿白衣,每次來找桑落看診,語氣、神態、動作都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拿捏勁兒。
想他刀兒匠出身,要想成為宮裡認定的閹官,總要與宮裡人打過交道,彎彎繞繞太多。莫星河這種富商,生意能做那麼大,心思怎麼可能簡單?
好在閨女說過她並不心悅莫星河,倒是讓桑陸生很是放心。
他躲在轉角處等了一陣,本來準備去茱萸樓了,可走了兩步,左思右想仍舊覺得太過蹊蹺。
莫星河認識桑林生不稀奇,但他這樣的富商如果身體抱恙,應該是請大夫上門診治,怎麼會專門跑到這裡來?
一定有問題!
想罷他就踮著腳悄悄走到小院門外,透過門縫只看見白色身影往屋子裡去了。
桑陸生屏住呼吸,附耳貼在門縫上,依稀聽見莫星河在說話。
“桑子楠,我來看看你眼睛好些了沒有。”莫星河說得漫不經心。
桑子楠只覺得眼前白茫茫的一團,雙手揪著被子,毫無殺傷力地握緊拳頭:“你!你!你怎麼追到這裡來了!快出去!快出去!”
莫星河揹著手踱著步子走到床前,冷笑道:“我以為你還想瞎著眼去茱萸樓呢。”
見一旁的桑林生無聲地跪在了地上,匍匐求饒。莫星河手掌一揮,桑子楠暈了過去。
“樓主,犬子已躲在這裡一月有餘,心思收斂了不少,已曉得輕重了。”桑林生伏在地上低聲說著。
“是嗎?”莫星河看著桑子楠枕頭邊的錦盒,伸出手用兩根手指捏著挑開盒蓋,赫然有一枚銀製步搖,手掌一揉,那步搖被捏做一團“嘖嘖,連個金的都不捨得買。”
叮噹一下,那一團步搖落在地上,滾到桑林生面前,一雙銀絲錦繡靴停駐在桑林生額前:“再給你幾日,中秋之後,你務必回到桑家,確保我們的人儘量活下來。”
桑林生額頭點地:“是。屬下領命!”
莫星河看看不省人事的桑子楠,輕笑道:“若他還想著桑落,我不介意親自替他斷了紅塵根。”
桑林生仍舊伏地不起:“屬下定能教好犬子,如若不能,定將他遠送外鄉,永不還京。”
莫星河突然彎下腰,大手一張掐住他的肩膀,讓他痛得不得不抬起頭來,白衣在暮色中一閃:“四十七,當年昭懿公主親手把桑落交給你時說過的話,你別忘了。”
桑林生如何敢忘?
昭懿公主那時只說了一句話:“她若有個不測,你和你兒子都必須死。”
那時的昭懿公主和今日的桑落一樣,剛滿十六歲,亡國,讓她的聲音和眼神裡都充滿了殺氣。
不從者,殺!
失敗者,殺!
桑林生靠著一身醫術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