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林生和桑子楠在小院子裡也得了訊息。桑林生氣得不得了:“我說她最近怎麼轉性學什麼繡花了?原來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偷偷跑到什麼丹溪堂去坐堂了!跟她講過多少次,京中水深,豈是她一個女子能夠應付得了的?”
桑子楠睜著茫然的眼睛,急急忙忙地拉著桑林生:“爹!我們必須要去救她!快去救她!”
桑林生當然要去,不論是大伯的身份,還是鶴喙樓四十七的身份,都必須要去。“你什麼也看不見,不要去添亂!爹這就去找你二叔!你別擔心!安安心心地在這裡待著,聽見沒!”
桑子楠摸索著桌角站起來:“爹,你放心,我哪裡都不去!”
桑林生反反覆覆叮囑好幾次,才匆匆離開去尋桑陸生,二人又往府衙趕過去。
等趕到那裡時人更多了,甚至跳起來也看不見府衙的大門。
不知誰喊了一聲:“繡使來了!”
繡使早已惡名在外,百姓一聽到這兩個字,都下意識地後退。
遠遠地,人潮被劈開一條寬道。
一群緋衣繡使,騎著高頭大馬從寬道那頭整整齊齊地踱著步子走過來,補子上繡著的彘獸怒目圓睜地看著畏畏縮縮的百姓。
後面跟著一駕烏木雕的馬車。油亮的車輿,垂著蟠螭紋的錦簾,四角懸著葡萄花鳥紋的赤金玲瓏香球,下又墜著金鈴,叮叮噹噹,撒了一路瑞麟香氣。
馬車停在府衙前,幾個繡使翻身下馬,去看了一眼那軟轎裡和繡床上的情形,又跑回到馬車邊躬身回話。
默了一陣,錦簾被緩緩挑開,露出一身絳紫的綢緞官服來。顏如玉斜倚錦墊,姿容濃麗,眸光淬冰,驚得道旁避讓的百姓脊背發寒,偏那薄唇又勾著似有似無的笑,倒比冬日的冰凌更叫人戰慄。
他不鹹不淡地說:“真熱鬧。”
幾個人上前來迎,畢恭畢敬地行禮:“指揮使大人,李大人候您多時了。”
顏如玉沒有下馬車的意思:“本使是來送嫌犯的。”說罷他抬了抬手指,知樹從馬車後帶著桑落走上前來。
眾人一看到桑落,頓時又鬧了起來:
“就是她!就是她!”
“妖女賠錢!”
“妖女償命!”
莫星河站在人群外遙遙望著,看不見桑落,只看得見烏黑的車頂。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用鶴喙樓的人,甚至自己也不能現身。
這一瞬間,他有些後悔。如果當年讓顏如玉當上鶴喙樓樓主,那麼,此刻坐在馬車裡的人就是自己,站在桑落身邊護著她的人也是自己。
繡使舉著刀,看似是押著桑落,卻又巧妙地將她與那些沸騰的人群分隔開來。
李尚祿聽見動靜,也顧不得身份臉面了,捂著官帽跑出來。顏如玉懶散地挑挑眉:“李大人,民怨如沸,人先借給你,待事情完了,再移交直使衙門。”
說罷還將錦簾放了下來,作勢要走。
李尚祿上前一步道:“顏大人,還請留步。案子已移交繡衣直使,怎好再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