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老翁哼了一聲,在涼椅上翻了個身,不準備理睬她。
李小川很有眼力見,去尋了一圈,在院子的角落裡,看見晾曬的手衣等物,取下來嗅了嗅,遞了過去:“桑大夫,這些都用藥煮過,只是有人戴著它吃了——”
他有些遲疑,仔細嗅了嗅,又道:“好像吃了山楂。”
話音一落,白髮老翁一下子從涼椅上坐了起來,看著李小川:“你說什麼?”
“山楂。”
桑落接過手衣,也嗅了嗅,雖然不如李小川,但她懂藥:“應該不是吃了山楂,而是在煮手衣的湯中加了山楂。”
白髮老翁老邁的眼珠直直盯著李小川,再看向內堂門邊一臉嚴肅地桑落。這兩個年輕的娃娃,有些意思。
很有些意思。
桑落關上門,戴上手衣,又用白布掩面:“來,把褲子脫了,我看看。”
那男子應是打聽過,這個女桑大夫給人看病,都要親自上手摸一摸。天人交戰了很久,才撩起衣裳,褪去褲子,露出褻褲。
他死死攥著褻褲,看向桑落:“桑大夫,你不會——”
桑落白布掩面,只露出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眸,嚴肅地看著他:“你的那處,在我眼裡,跟你的手指、鼻子、耳朵無異。就是一坨肉而已。”
她第一次上臨床看到活男人的那處時,還是個女學生。也不知是不是福爾馬林泡過的大體老師看多了。那些活人的肉身在她看來,跟大體老師的也並無區別。
唯獨四年前看到顏如玉時,才察覺了人與人的不同。
粉色,勻稱,真乾淨。跟買來的解剖模具一樣。
桑落察覺到自己走神,眨眨眼看向褪去褻褲的男子,不禁暗暗罵自己又說錯話了。
這個人不知遭遇了什麼,從大腿到下腹,再到胸口,有一條長長的醜陋的刀疤。
刀疤恰好劃過他的腿間。
他竟是無根之人。
附件還在,所以他毛髮聲音都沒有變化。
他剛才說什麼?要生孩子?
有米有媳婦,可沒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