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還有一截繩子,就是秋元安砍剩下的那根“樹根”,伸入前方黑暗之中,不知到底有多長。
“樹根”斷口依然滴著血。
“樹根”斷口再次伸出一個黑黃色的三角腦袋。蛇信子飛閃,循著地上的血跡向前滑行,沒入另一邊黑暗。
地上若沒有血跡,“樹根”便還像之前一樣,依然前不見頭後不見尾。
百鳥窟深處,忽然傳來一個老邁的聲音:“我這黑鱔蛇還說得過去吧?”
百鳥窟洞口何止萬千,每個洞口裡都咳聲連連。
秋元安雙手被綁在身後,掙紮著坐起,斜靠在左邊弧形洞壁上,向來路望去。咳嗽聲越來越近,不是來自秋元安走過的黑暗,而是秋元安身前五六米處右側的一個圓洞。那個洞口和這個洞xue一樣,也是磨盤般大。
咳嗽聲已到洞口。
一個圓形燈籠探出來,燈紗上繡著幾只紅鳥。一個紅衣侍女,挑著燈籠走出來。
侍女身後,是一個赭袍老人,端坐椅中。
老人十分蒼老,紮在頭頂的頭發花白稀疏,頜下無須,滿臉皺紋,不知多大年齡。他若不咳嗽,便分不清是男是女。這個雙頰幹癟、眼窩深陷的赭袍老人,與楚松臨死前的面容如此相似。
“百鳥之王好大的架子!”秋元安冷笑道:“哦,後面還有人推著?椅子下有輪子?莫非你老的走不動路了?”
一個綠衣侍女走出洞口,椅子是被她推出來的。
百鳥之王年老力衰,靠在椅背上不住咳嗽,緩緩掀起前襟,道:“老朽之所以會這樣,都是拜你所賜。”
衣襟下面,椅子只有三條腿,椅子腿上果然裝有軲轆。
秋元安大吃一驚。讓秋元安吃驚的,不是椅子。這本來就是一把三足椅。椅子腿上裝有軲轆,秋元安也早有預料。
讓秋元安吃驚的,是椅子下面只有三條腿,只有三條帶軲轆的椅子腿,沒有別的腿。“百鳥之王竟沒有腿。”秋元安這才明白:怪不得百鳥之王要靠在椅子背上。
“拜我所賜?”這件事秋元安實在弄不明白。
百鳥之王道:“三年前,我立下重誓,要做成幾件事。第一件,是奪下麥地之源,咳咳……”
秋元安冷笑道:“楚家兄弟做得很出色!”
“第二個任務,是拿住林西的家人,讓他授首。”
“好不陰險!”
“林西雖然溜走,卻已死在別處。雖不是我們殺的,但林西一死,這件事也算完成,咳咳……”百鳥之王老掉了牙,每說一兩句話似乎都要歇息一陣。
“原來如此,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斬草除根,殺光麥家人。”
“哦。”秋元安點點頭。
“所以,麥女變成了石頭,麥家山變成了石頭,徐鳳儀也變成了石頭。後來,那些石頭不見了。他們雖然失蹤,但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這些石頭抹上我的膏藥,天下雖大,卻沒有把他們變成人的辦法。西黎離魂散沒有解藥,連我也沒辦法。咳咳……”
“西黎離魂散?難怪難怪!”
“什麼難怪不難怪的?莫非那些石像,是被你們海勞山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