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椰子雞火鍋在商場三樓,生意不錯,大半夜了還坐了半場的人,一股清甜的氣味在空調風裡泡發。
“吳醫生你怎麼又是最後到的?自罰三杯!”還沒等海沅找著座位,裴臻率大喇叭一樣的聲音就這麼飄到了門口。
“我每天忙著救死扶傷呢,和你這等凡人能一個樣嗎?”海沅把帆布袋扔到臻率身旁的空座位上,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了進去。
智宇的眼神在她倆之間來回打轉,笑意藏都藏不住:“哎喲喂,這是又成鐵姐們兒了!”
“去去去,幾百年前的破事兒拿著說來說去!”臻率一邊回嘴,一邊拿紙巾把整張桌子擦得透亮。
那天接到吳海沅電話後,臻率也一起跟著失眠了,她整夜整夜地在心裡琢磨,琢磨當初到底是為啥吵得那麼兇。
不對啊,我記得我當時可生氣了,怎麼會想不起來呢?怎麼會想不起來呢!
臻率急得從床上坐了起來,開啟燈在房間裡踱起了步,一直想到後半夜,她也理不出個頭緒來,只好關了燈重新回到床上,想著之後一定要和吳海沅當著面把這件事好好講講。
要從哪裡開始講呢?
從草莓開始講好了。
從那袋子大個又飽滿的漂亮草莓開始講起,直到牽扯出那成出不窮的不幸出來。
等火鍋裡的湯燒得快幹了,海沅也將故事說了個底朝天。
“不知道允兒姐姐的耳朵怎麼樣了,有沒有去做手術。”故事結束,歸真嘴裡的稱呼從“薛允兒”變成了“允兒姐姐。
“允兒”、“允兒”
每個人都將這兩字放在嘴裡細細地咀嚼,試圖咂摸出點熟悉的味道來,久久埋藏在金魚埔牆磚之間的記憶太潮濕,太綿密,太沉重了。
走出火鍋店,她們踏上了旋轉扶梯。
臻率站在海沅身後的那截臺階上,她將手搭在黑色的橡膠扶手上,海沅一回頭,就瞧見她手腕上的那隻黃色的電子表。
小周醫生填單子的畫面和學校大門空無一人的畫面交疊在一起,海沅的腦袋神經性地疼了那麼一瞬。
“你的手錶…還挺好看的,我很久以前見過一塊綠色的,和你這個好像是一個牌子。”
“綠色?我這表是tieryg3000,只有黃黑白,哪來的綠的?”
“沒有綠色?”
“tiery系列錶款式都很少的,不過也不是什麼大牌,還能有人做高仿?”
扶梯在空中兜了個圈,從三樓轉到了二樓。
海沅的腦海中彷彿有那樣一條絲線,悄無聲息地,將什麼東西串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