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薛允兒以為是自己表現得還不夠好,如果她的成績再好一些,把碗洗得再幹淨些,再主動對父親多說些體己話,薛洋城是不是會對自己的女兒更滿意?
不是的。
他從來不會過問允兒的成績,幾乎也忘了家務這回事兒。
至於對著女兒出氣的理由,更是數都數不過來。
可以是僱他運貨的僱主欠著尾款不付、麻將桌上爛了兩把的手氣、或是虧掉的投資和同事間的幾句齟齬。
不開心了就要喝酒,喝酒了就有理由出氣。
“真好,你爸爸已經不罵你了,可是我媽媽還總是教訓我。”臻率順著話往下說。
“我爸爸和你媽媽不一樣。”
“不一樣在哪?他們都會把我們趕出家門。”
“不一樣在你媽媽很愛你。”
臻率下意識想反駁,卻一時間說不出話。
“裴臻率,你說,一個人結婚了就會變好嗎?”
薛允兒的姑姑曾告訴過薛允兒,一個男人有了家心自然就定下來了,也不會每天去外面喝那些酒,亂發脾氣,有個女人照顧總會不一樣。
“結婚了壞人就會變成好人嗎?那小智撮合武藏和小次郎結婚就好了,根本就用不著皮卡丘吧!”
好完美的邏輯…薛允兒震驚。
“所以說,打到壞人的最好方式還是…”裴臻率朝空中揮出一拳,“堂堂正正地把他打倒。”
“如果打不倒呢,壞人實在是太強大了。”
“那也不能指望壞人結婚啊,跟壞人結婚的人多可憐啊!”裴臻率不明白薛允兒混亂的腦迴路。
“如果壞人對自己的結婚物件特別特別好呢?他的結婚物件也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他們在一起可以一起變好嗎?”
“如果那個結婚物件是好人的話,為什麼不直接找好人結婚,還要把壞人變好再和他結婚?”
裴臻率看著薛允兒有些軟塌的頭發,部分發絲亂糟糟地翹起來,有些交纏在一起打了死結,在樓道裡尚且柔順,一進入陽光下便通通顯露出來,像用舊了的毛線球。
望著薛允兒的頭發,薛允兒不起一絲波瀾的眼睛,裴臻率好像突然想通了薛允兒剛剛那番亂七八糟的話。
“裴臻率,謝謝你。”薛允兒突然說道。
“謝我什麼?”
“謝謝你一直在樓道裡陪我,還給我講笑話。”
“那有什麼嘛…反正我們都是被趕出家門的同道中人!”
“好了,趕快去上課吧!”薛允兒笑著拍拍裴臻率的書包,朝她揮了揮手。
時間已經不早,她們出了金魚埔的小巷子,朝著各自學校的方向走去。
允兒抬頭望了望,今天的天氣依舊很好,不知道傍晚還會不會有火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