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人都說了是流言,自都是假的。”沈盡歡餘音婉轉。
左丘深笑道:“你騙不過老夫,你和陛下的星軌誥命我多年前就看出來了。”
沈盡歡耳朵泛著紅,靜靜聽著。
“臣子為後,勢必動亂天下格局,你現在能看到外邊兒也能看到裡邊兒,老夫勸你一句,一臣奉一君則相安無事。”
“多謝左大人,師父也曾說過這句話。我既涉足朝堂,便不會踏入後宮。君臣同心,萬世所望。無路可退更無選擇可選。”
“心甘情願便好,你這一世福澤深厚,來日可期。”左丘起身,又沉目轉過來佯裝提醒道,“夫主在東,別忘了。”
沈盡歡糊塗了,不明左丘的話裡到底有幾分意思。只瞧著他彎著比往年更彎的背朝司天司內走去,彷彿洞悉一切。
帝宮之內留不住人,就算是留到最後,也大多不人不鬼。
沈盡歡沉默許久,常常嘆出一口氣。
她和邵塵,終究只能如此嗎?
願春來,戰事平,你我兩相安。其實都是早晚的事,算不上願望吧?
之彤近前道:“姑娘可想回去了?”
沈盡歡笑睨著她道:“好,回去再看兩本賬。”
“陛下在孝期所以今年不辦宮宴,太後傳話來讓姑娘晚些到永安宮一趟。”之彤扶她起來道。
沈盡歡無奈道:“宮裡無人,太後與先帝妃嬪也都淡漠,最多讓我去陪她說說話罷了。”
之彤皺眉道:“咱們知曉原因,別人不知,傳出去又得坐實了謠言。”
“外頭的流言蜚語當真這麼歷害了?怎麼沒聽宮女們說?”沈盡歡從未了解過自己在外的名聲有多臭。一方面邵塵不願讓她聽到,一方面她也沒空聽。
“宮裡自然不會有,就算面上都知曉,但誰也不敢多說半句你的不是。咱們當今的陛下就怕讓你聽見不高興,親自下旨堵了長舌之口。”之彤淡笑道。
“才說坐實了謠言,你自己又說。”沈盡歡怨道。
之彤不再取笑。天昭政變後每次挨著沈盡歡,她都覺得十分安心,好似眼前人終於定了心。
酉時永安宮
之前為了蠱惑邵祁,陸生良給徐靜媛吃的是使人休克的藥膳,對外卻說是中毒身亡。如今便只好有著司天司的說法傳出去——皇貴妃吉人天相自有神明護佑,所以政變後醒轉了過來。
彼時見到徐靜媛,正如老話說的“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素淨的臉上只描了遠山眉,薄唇慘淡無色。自醒轉來,她比司徒月走後那段時間更加沉默,五月邵塵入紫微宮做典儀的時候,據說也沒出門,呆呆坐在宮裡。
內殿點著薰香,火盆子燃得極旺。才進去站一會兒,沈盡歡就頭疼犯暈,脫了外袍,讓宮人撤了多得火盆子,每扇窗戶細開了縫透氣。
下了值,沈盡歡換回女子常服,梳著素發,清爽利落。
徐靜媛空洞的眼睛在她身上蜻蜓點水一下,回過去,待沈盡歡替她收拾好屋子薰香,烹了一壺清茶在她身側坐定,徐靜媛又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