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王明升小聲揹著,也難為他平日裡在學館背的磕磕巴巴,此時面臨不能上學的困境時卻忽然福臨心至,背的流暢而有韻律。
待他背完,陸清洛頗為自豪地看向王母,滿意地發現她眼中動搖的情緒,循循善誘:“瞧,明升這孩子不似您想的那麼愚笨,繼續學習,前途指不定……別看他現在會的不多,長安那些宗室貴族家的稚兒有著名師教導也是由只會一點到——唉?”
王母抓住王明升的衣袖往後一拉,又將大門門扉往前關,直逼得陸清洛與雨霏連連往後退。“去你的什麼長安,這裡是宜和!”
對著關上的大門,嗅著酒香,主僕二人面面相覷。
“我哪句話說錯了?她方才分明有一刻動搖了的。”
陸清洛苦苦思索,雖不知她為何突然將人拒於門外,但那一刻的動搖不是假,證明她對孩子的教育程度並非完全不在意,她只需再舉些孩子們在學館中和美食鋪中學到許多的證明……但若是王母直接距人於門外呢?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懷中揣著學生的字和做的糕點,站在門外吃閉門羹,寒風瑟瑟,無人理她,唯有酒香醇厚。
有什麼關鍵詞從腦海中劃過,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之前略過的事。
王明升家是釀酒的,平日裡都是王鑫父母行商前買走,但是他們不可能全都買走,酒窖中定有剩餘的,如果到時候說她是來買酒的,王母總不至於跟錢過不去吧?
隔日,陸清洛好說歹說和王鑫要了幾幅字,又包了幾片中午與學生一同烤的酥黃獨,叫上幾個小廝浩浩蕩蕩往王明升家進發。
“王明升他娘親在嗎?”她氣勢比第一次來時高不少,聽得門後有腳步聲但卻無人開門也不惱,“你說奇貨居家的行商前常常來此買酒,貴府酒香醇厚,似還屯有好些美酒?”
大門吱吱呀呀開啟,王母站在後頭,一條淡眉高高吊起,眼中疑惑與煩躁混雜,“夫妻兩個這次行商走的日子比往常長,等過年回來買就好了。”
“若有多的不如我也買些,正好美食鋪子缺一味好酒。”陸清洛笑盈盈的,又偏過身露出跟過來的一眾小廝,“您瞧,搬酒的人我都給帶來了,若您願意賣現在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王母眼珠子軲轆軲轆轉,看看陸清洛身後跟的烏泱泱一大幫人,又看看陸清洛笑盈盈的臉,惱道:“我難道還能不賣嗎!?”
待對過賬目付了錢,等小廝們搬酒時,陸清洛裝作漫不經心地從懷中掏出一副字,展開左看右看,不時發出贊嘆聲。
王母眼睛斜斜地覷幾眼,終於忍不住湊過來問這幅字是誰寫的,寫的什麼。
“您認識的,王鑫那小子。這上面寫著的是林洪的‘雪翻夜缽裁成玉,春化寒酥剪作金’,這詩有點來頭噢,”她又從懷中掏出包好的酥黃獨交予王母,“寫的就是這酥黃獨,今天在美食鋪帶著學生們一起做的,都吃得噴噴香,回去後就有學生把中午新學的詩寫下來了。想著明升吃不到著實可惜,順便帶來也給他嘗嘗。”
見著王母的神色從驚訝到羨慕再至越來越精彩紛呈,陸清洛努力壓抑想要瘋狂往上揚的嘴角,繼續道:“把熟芋頭切成片,刷好香榧子跟杏仁粉和的醬,一煎整個屋子都是香的,可惜明升不在……”
王母被她嘮叨的忍無可忍,待小廝們將酒都搬走立即關門趕人。
“哎哎等等,”陸清洛用肩膀卡著門縫,“我買的這是甚麼酒啊?”
“綠醑酒。”
“好酒好酒,配黃金雞正合適,如若明升回來——”眼見得王母要發力將門扉關上,陸清洛匆匆忙忙換一個話題,“王鑫那孩子也在問明升怎麼不來上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