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盛妝等了一夜,等來的卻是蔡媽媽的回報,說老太太病情反覆,大老爺憂心忡忡,決定在外間值守,以防老太太有什麼變故,晚上就不回大夫人這邊了。
大夫人一聽,馬上伸手將頭上的金銀珠玉釵等統統摔在地上,直著身子靠在椅背上直喘氣,一迭聲地恨聲叫道:“這個死老太婆,氣死我了!”
蔡媽媽垂手側立一旁,見慣了大夫人這種架式,她也懶得再理會。看到地上摔壞的金銀珠釵,還有摔碎的玉簪,倒是有些心疼,想著既是大夫人不要的,反正是摔壞了,待會撿起來賣給那些金銀鋪子,還能夠賺幾個錢。這樣想著,她反倒不急著勸了,靜靜地側眼旁觀,心裡面希望大夫人火氣越大越好,那樣的話自己能賺的銀子就越多。
終於等到大夫人消停了,蔡媽媽這才朝站在下面的清菊使了個眼色。清菊馬上會意,躡手躡腳收拾好一地的東西下去了。
大夫人披頭散髮,臉上殘存淚痕,發了一通火之後,臉色漲得通紅。蔡媽媽上前一步,低聲勸道:“夫人千萬莫氣壞身子,這個大老爺也真是的,離家這麼些日子,連封書信也沒有,久別歸家,竟然不留宿在夫人這裡,這眼中還有沒有夫人了?”
大夫人一聽,只覺得胸口更是鬱悶,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茶壺茶盞上,又要發作。蔡媽媽忙道:“但是夫人請想,您不是最希望老太太出事的麼,最好是整天臥病在榻,一點事情也做不成。如果這個事情終於做成了,至於其他的事情。反倒都是其次。”
大夫人疑惑地看了一眼蔡媽媽,再認真地想了想她說的話,覺得也不無道理。其實目前首要的任務,就是要使老太太神智不清,不能讓老太太知道自家女兒與武穆侯府的二公子的那點事情。現在老太太的病情如她所願,她應該感到高興才是。至於大老爺嘛,一直以來。她並不喜歡他。她嫁於他也是出於迫不得已,懷不懷他的孩子倒也沒有太大的所謂了。她只是習慣一個聽話的夫君,哪一天這個夫君不聽話了。她只是感到不習慣,所以才發脾氣。
現在這個情形,自己好像本末倒置了,盡弄這些細枝末節的。倒把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大夫人恢復清明:“蔡媽媽你說得對,我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我不僅是這個遠寧侯府的侯爺夫人,我還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我的確應該為了他們三個多考慮一些,替他們想得再周全一些才是。”
蔡媽媽知道這一番勸。終於把大夫人勸住了,想了想,決定再提醒一下:“夫人。那個芳姐兒的事情,須得儘早解決才成。萬一老太太哪天清醒過來。杜媽媽又說漏了嘴的話,依老太太火爆的性子,又怎麼能夠容忍芳姐兒作出私自與府外其他男子私相收授的事情來呢?到時候只怕芳姐兒的日子不好過了,要是萬一落得與七小姐一般的下場,夫人能忍心麼?”
大夫人的臉抽了一下,咬咬牙道:“這可是我的女兒,那個老東西她敢!”
蔡媽媽搖搖頭:“大夫人,你在府裡這麼多年,老太太的性子您還不清楚麼?但凡對遠寧侯府有利的,她千寵萬寵地寶貝著,就好比以前的芳姐兒,現在的容姐兒一般。但是,若是做出有損於遠寧侯利益的事情,即便是親孫女,情面也是不講的,七小姐不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麼?”
大夫人忍了忍,道:“蔡媽媽,你過去看看芳姐兒睡下沒有,就說我身子不適,讓她過來瞧瞧。”
蔡媽媽應聲下去了。
落月閣裡,二小姐顧元芳正倚在美人榻上,側支了身子,看坐在繡凳上的翠環、柳香等二人做著活計。
翠環與柳香二人的繡功好,顧元芳便讓她們二人替自己繡喜袍。紅通通寓示著喜慶的袍子上,繡上栩栩如生的圖案,顧元芳一邊看著,心裡卻想著自己成親的那一天,不由甜蜜得笑出聲來。
“小姐,您就這麼著急的要把自己嫁出去呀?”柳香取笑道。
顧元芳紅了臉,低啐一聲:“說什麼呢,這不八字還未有一撇嗎?再說了,這提親的媒人還未上門呢,即便是議了親,這準備功夫也得個大半年的,唉,真夠累人的。”
說到這,顧元芳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其實心裡面早就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