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手幫了你,謝是該謝的。不過鄰里之間,這也不必多說了。”朱老太太這時卻忽的說:“我先前也聽聞這賀鳴衡搬離了曾家,卻不知他與你們住得這般近。”她若有深意地看了眼紅珠,皺了皺眉,“他雖有幾分本事,可這脾氣也太大了些。”
紅珠聽朱老太太這麼說起,倒是詫異。
李氏也是不知底細的,只她感激賀鳴衡好心,便是婆婆的話她也不由得駁了,“娘,我看他斯文秀氣的,乍一看跟個書生似的和善,不像脾氣壞的。”
朱老太太輕哼一聲,瞥了她一眼,才道:“你就這點不好,一點眼色一點成算都沒有,見著人好生說話你就當別人是個好人了。人心隔肚皮,這年頭你不剝開了看,誰個曉得紅的黑的?你沒礙著他什麼,他自然不與你計較爭執。”
李氏聞言是有些不服的,可朱老太太言語雖不好聽,但話裡教訓還是維護她多些,便沒開口。
這小兒媳娶回來十幾年了,朱老太太哪兒還不曉得李氏,一看她神色面容,便曉得自己的話她沒聽進去。若換了往日,朱老太太怕不是立時破口大罵,如今倒是因著隔得遠了,倒還記得些李氏的好處,能好生說上兩句了。
朱老太太耐著性子,道:“他搬到你們旁邊,你竟沒去打聽仔細不成?他原在曾家住得好好的,若無事,哪兒會搬出去。你們孤兒寡母的住著,更要小心些惡鄰,你連這些都不曉得,當初就一心急著搬,真真讓我無話可說。”
鄰里是些什麼人家李氏自然是上心的,不過她到底不是那等尋根究底的,想著關了門過日子不生事,旁人如何她也管不著了。不過便是她不好奇,賀鳴衡搬家的事她也和鍾氏私下裡說過兩回呢。此時被朱老太太一說,李氏便回道:“他這事我也聽說了,想來也是他大了,既預備著考試,又忙著差事,一個人出來清淨些,也好發奮上進。”
朱老太太斥道:“哪兒來的胡言亂語。真要讀書辦差事,在他舅舅家有人洗衣做飯的照顧著,哪兒不比他自個一個瞎弄要強?”
李氏遲疑道:“那是他挪出來,置下個屋子來,也好預備著成親?”
朱老太太嗤笑,“這話也就拿來哄人呢。不必胡猜了,是他跟曾家鬧翻了,自個搬出來了。”
李氏“嗯”了一聲,其實她也不是沒聽到點風聲,不過是不願意說別個不好罷了。
紅珠心裡倒也恍然,這賀鳴衡是年前搬出來的,就跟他們程家一樣,若無大事,誰個會近年關了還匆匆搬家,這不是折騰自個麼。
朱老太太又說了:“那曾涯你們也識得,這通安上人面多廣的人物,他養了賀鳴衡十幾年了,什麼好的貴的不給親兒子,反倒給他,就連衙門的事也交待他做,領他進門,待他可是一等一的好了,外頭聽了都沒話可說。偏他不曉得感恩,大了就不聽話了,跟他舅舅吵了一架,就自個跑出來了。”她語氣重了幾分,“這人都是面上瞧著好,內裡如何,誰曉得。”
李氏只覺裡頭怕不是有什麼緣故,他們是外人不知底細的,也不好多言。
說起賀鳴衡這人,紅珠心裡也有些好奇。他手段本事厲害,做人也有幾分熱心,不說昨日他還幫了李氏,便是先前他沒做他們鄰居,也幫過李二舅那兒好幾回了,說起來紅珠是既佩服又感激。有這想法,紅珠也覺得朱老太太的話,還真是不太中聽。
現如今,有誰敢誇口自家日子是輕省無事的。便是紅珠他們先前住在朱家,這還說是親奶奶親大伯伯母當家呢,日子過起來還一樣有吵吵鬧鬧的事。賀鳴衡可是住在舅舅家,真真可算是個外人,他便是個男子,心寬些,怕也有忍不得的時候。如今他也算長成了,身上也有本事,若是先前真有嫌隙,他搬出來不必寄人籬下受閒氣,是好事。即便先前他在曾家住得融洽和睦,他此時搬出來,到底還是比住那兒自在些。
紅珠多少與那賀鳴衡有些同病相憐的心思,因而聽得朱老太太的話,面上便顯出幾分不以為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