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面色蒼白,姜家再如何也是她孃家,她心裡是苦,是難受,可卻不能不替姜家挽回幾句。若真連她都認了姜家的錯,在夫家人面前不給孃家留臉面,往後她在朱家又有什麼好地位不成?她是詩書世家的女兒,那一層面子再薄,那架子再破敗,她也得裝著、端著!
偏偏她就生了這麼個蠢笨女兒,不替親孃遮掩不說,竟還第一個衝出來撕擄她!
姜氏喘了喘氣,正要開口說什麼,朱紫蘭已然恨聲道:“娘,我不管你如何,我是再不會去姜家的,這樣的親戚不要也罷!”
姜氏頓時氣得不行,向來端莊的臉色早已半點不見,揚聲就喝罵道:“朱紫蘭,你還當我是你娘麼?你厲害了能耐了是不,如今是不是也要說一句,這樣的娘不要也罷?你……你,你大逆不道!”
朱桂達也道:“紫蘭!”
朱紫蘭張了張嘴,見親爹一臉氣惱地瞪著自己,終究還是忍住了咬牙閉上,只移開了眼睛不去看她娘。
姜氏見她如此,氣得渾身發顫,揚手就要去打她,卻被朱老太太喝止:“行了!吵吵鬧鬧的,過個節還不願消停,這是瘋了還是怎地!”她一頓,又瞪著姜氏:“到底誰是誰非,孩子都懂的,你罵她打她又有何用?你就是這般做人孃親,這般教導孩子規矩的麼?什麼大逆不道,這話能輕易出口的麼?傳出去還當我們朱家人多麼不規矩呢!”
若是往日,朱老太太心裡再如何寵著朱紫蘭,再如何慣著她的性子,也不會讓她這般胡鬧囂張,這當閨女的當頭當臉跟親孃這麼說話,當真沒有半點規矩。朱老太太聽了,定然還是會揪著朱紫蘭教訓兩句的。可這些日子朱老太太跟姜氏為著朱碧雲的婚事早就生了嫌隙,今兒為了姜家的事她心裡更是窩了火,對著姜氏就沒有半點好聲氣了。朱紫蘭出來頂撞親孃,偏偏說的話是朱老太太極贊同的,朱老太太樂得冷眼旁觀姜氏受氣受委屈。如今姜氏要打,朱老太太才出來喝止。
這麼個狀況姜氏又如何不知,今兒她是討不了一點好了,頓時險些就氣暈過去,只覺喉間一股子腥甜味道……
朱妍梅左右一看,伸手按住了姜氏手臂安撫她,“大嫂,紫蘭就是脾氣直,年紀又小,說話嘴裡沒個把門的,她的話你聽過就算了,別把它放心上。”回頭又給朱紫蘭使個眼色,軟著聲音道:“紫蘭,你又不是不曉得你娘為了你姐姐的事操碎了心,這幾日都快累得不行,你就體諒體諒她吧,少說幾句,別惹你娘生氣了。”
朱紫蘭哼了一聲,站起來擱下一句:“我回房跟姐姐說話。”一說完不等誰開口就轉身走了。
便是朱妍梅也被她這不給臉的舉動驚愕了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飛快走出去,半響才抱怨一句:“……真是孩子性情。”說罷還隨意笑了起來,“娘,我看論脾氣,是紫蘭最強了。”
朱老太太也笑了笑。
倒是姜氏早氣紅了眼,低著頭輕輕說了句什麼,立時也往房間裡去了。
紅珠坐在角落往她那兒一瞧,正好看見她一邊走一邊垂頭落淚,不由有些吃驚,只是心中感慨一句真真是一物降一物。
方才鬧得不愉快,很快朱伯修也回房了,餘下的人也沒提起什麼興致來繼續閒聊。朱老太太便發話讓眾人早早回去休息,預備著明日早起忙碌。
紅珠回了房,先將鍾氏今兒提起的古嬸嬸那屋子的事說了,李氏一聽就琢磨起那屋子的位置,想好了大抵方位,便也覺得不錯,臉上頓時一喜。
紅珠說:“我們家的事也不好一直勞煩二舅他們,我今兒說了,待見了古大娘就先問一問她。”
程文涵聽完就高興極了,“明日碧雲姐出門子,古大娘是必來的,我們明天就去問她怎麼樣?”
紅珠倒沒說他心急,反而笑著應了。
李氏卻有些擔心那屋子的租金,紅珠便安慰她,“娘,別人租不租還另說呢,眼下想那錢銀做什麼?”笑了笑又說:“你這兩日沒去食鋪是不曉得,近來食鋪裡生意極好,我翻了翻那賬冊,雖未細算,但這頭一個月定然是賺錢的!這才開了多久啊就紅火起來,開頭開的好,往後定然會更好的。”
說起食鋪興旺,李氏這才安心了些,也跟著笑了。又說兩句話,李氏回身去拿了四五個近來閒時做好的荷包,跟紅珠說:“去看看你碧雲姐吧。”
紅珠翻看了一番,見那些荷包大多都是紅色鮮亮的活計,上頭繡著栩栩如生的喜鵲登梅、五子登科等圖案,不禁抱怨了一句,“……娘,你又勞累了不是?”
李氏搖搖頭道:“這有什麼,往常也是一般做的,我都熟練了,不費什麼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