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痛惜與抗拒,那是一種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顧矜察覺到他的目光,心中一陣刺痛,卻不敢再與他對視。
她輕輕抽回自己的手,低頭去理桌上散落的紙張,順手拂去眼角不由自主滲出的淚珠。
“臣妾……還能想什麼……”
她的聲音輕微,手指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趕緊用另一隻手穩住,“不過是想著入夏內務府的賬目。臣妾如今主理六宮,自然……”
話未說完,蕭臨川已經一把握住她的肩,強迫她轉過身來直視他。
“不要騙朕。”
顧矜愣住了。
蕭臨川看著她,他看到她眼角未幹的淚痕,看到她低垂的眉眼中藏著的痛苦與掙紮。
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疼,就像在祈年壇上,那句“不似長久之相”在耳邊回蕩時,胸口就這般窒悶,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心髒處悄然崩裂。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失控,而他無力阻止。
他拋下了祈年壇的眾臣和嬪妃,拋下了阿芷,快馬加鞭地趕回宮中。
他只想見到她,只想從她這裡得到一個答案。
顧矜被迫看進蕭臨川的眼裡,這一刻彷彿被無限拉長,每一個細節都在她眼前清晰浮現。
他的眸光深邃而複雜,在所謂的記憶重置下,那些藏匿在心底最深處的情感此刻都無所遁形——是渴望,是悔恨,是無法掩飾的悸動。
就是這一刻。
她的郎君——
那個會為她笑、為她怒、為她吃醋的郎君;
那個她曾寫下“結發同枕蓆,黃泉共為友”的郎君;
那個毫不猶豫說出“誰要你跌重,先掀了朕的龍椅”的郎君。
只要再多一刻,她相信,他就會回到她身邊。
只要再多一刻,她所有的等待,心痛,堅守,都不再是笑談。
可是,然後呢?
喚起他最真摯的愛意,卻轉身離去?
將他留在深宮,任他抱著一個提線木偶似的寵妃,日日夜夜,空守一場虛無的情感?
她的指尖不自覺地顫抖,目光在蕭臨川臉上游移。
她多想伸手撫平他眉間的緊繃,想自己所幻想的每一日一樣,嗔怪的投入他的懷裡。
笑斥他:“你終於想起來啦,帝王的千金一諾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