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寧嬪躺在床榻上,面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得幾乎不可察。她的唇角還殘留著一絲暗紅的血跡,整個人氣若遊絲,彷彿下一刻就會香消玉殞。
“你可不能死啊。”她低聲喃喃,語氣聽不出喜怒。
顧矜指尖抵住白芷下顎,那枚金丹在慘白幹裂的唇間流轉著碎玉般的光暈。
當藥丸滑入喉管的剎那,白芷脖頸驟然繃起青筋。
”咳...咳咳!”榻上人突然弓身嘔出半口淤血,但見那些汙血落地竟化作點點金砂,還未落地便消散不見。
白芷喉間破碎的肌膚開始蠕動,宛如千萬條金蠶在皮下織補。那些被鳳釵劃開的傷口滲出琥珀色黏液,又細細滲入血肉。
她的胸膛輕輕起伏,帶著一種久違的韻律,彷彿剛剛經歷過生死掙紮的軀體,終於回歸了人間。
那些環繞在她周身的死氣,像一層厚重的陰霾,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驅散,只留下嘴角與頰邊幹涸的血跡,昭示著她險些香消玉殞的事實。
顧矜坐在榻邊,手中握著錦帕,卻遲遲沒有伸手去擦拭白芷臉上的血跡。
她目光落在白芷微微顫動的眼睫上,心底的情緒複雜難言。
白芷無礙了。
她知道她已經醒來,但也知道白芷大概不願意見到自己。
“我知道你心裡還在恨我。”
她的指尖緊了緊,又松開,像是猶豫著是否繼續,但最終,她還是說了下去。
“你恨我,也是應當的。畢竟,是我創作了你的命數。”
她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自嘲,“但我從未想過藉此掌控你,其實,我也沒有什麼能力改變你。”
她凝視著白芷輕顫的睫羽,視線卻彷彿穿透了時空,落在某個永遠觸不到的虛處。
”棋子......”她忽然輕笑,卻蓋不住那聲嘆息裡沉澱的苦楚,”你可知?無論是現世還是此間,我才來都是棋盤上最聽話的卒子。”
燭火爆開一朵燈花,映得她側臉忽明忽暗。
鍵盤敲擊聲、上司的呵斥、催命般的打卡器......無數碎片紮進太陽xue,她抬手按住突突跳動的額角。
“在那個世界,我也一樣。”
“我沒有什麼好的家世,背景,才能,每天都在忙碌,拼命地工作,拼命地討好別人,拼命地……讓自己活下去,活得好一點。”
“可無論怎麼努力,最終的結果卻從來都不是我能決定的。上司、規則、環境……那些東西就像無形的手,一點點把你推向你不想去的地方。你想反抗,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改變什麼。”
她輕嘆了一聲:“所以,當我到了這個世界,我也只是憑自己所能,想讓自己能夠活下去,活得好一點……這有錯嗎?”
“朋友……”她緩緩抬眸,眼波流轉間似有千鈞重負,“我這般異世而來的提線之人,怎堪妄言情誼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