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小師父。”宋婉微笑道,“這樣已經很好了。天色不早了,便不多打攪小師父了。”
小沙彌雙手合十行了禮,便下去了。
寺中多是參天的古樹,入夜時分切切地森冷,離鳳陽越近,氣候就越怪異,像是真的要應那洪澇之說,連空氣中都泛著陰冷潮濕的水汽,宋婉瑟縮著,推開香舍的門,想趕緊進去休息。
“二位主子,這山裡夜深露重,入了夜會更冷。”周決道,手肘上搭著剛從香舍內拿出的薄被,晃了晃,“這薄被根本不頂事兒,咱們車上也沒帶什麼取暖的,但是方才路過平城的時候弟兄們買了特産藥酒,要不、要不二位主子來點,取取暖?”
沈行看著臉色都凍的發青的侍衛們,瞭然道:“大夥喝吧,藥酒應不犯佛門之戒,出去喝,喝完了進來。少量喝,別貪多。”
眾人便又往寺廟外頭走。
宋婉開了門進香舍裡,果然簡陋,她緊了緊衣領,坐在床榻上,看著薄薄的一層窗紙發呆。
沈行這樣矜貴自重的人,竟肯被那老嫗隨意抽打,是承了那位北境聖女多大的情呢。
她並非是拈酸吃醋,而是覺得心裡一片荒蕪,對沈行這些年經歷的事一無所知的荒蕪。
他在船上時幾句話帶過的那些,顯然是九牛一毛,報喜不報憂了。
封王,絕不是平白無故的。
是他付出了什麼換來的呢。
戰場不像文臣博弈動動嘴皮子,那是真刀真槍啊,在大昭同級的武將都要比文臣高半格,沈行雖然說自己並未親身參與幾場戰役,可只要一場,一個不注意就會失了性命。
他這般換來的功勳,不應被叔嫂私通這樣低劣的傳聞所沾染。
香舍的窗紙稀薄,隱約能看見窗外的光景。
寺廟點了燈,一片昏黃搖曳中有一人影,側影挺拔清雋,王孫貴族的矜貴躍然窗紙上。
那雙皂靴停在了門前。
“東西放這了,幹淨的。”他道。
待他走後,宋婉走過去,看見地上的包袱,開啟來是一酒壺和玄色的鶴麾大氅。
她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蹲下來,呆呆地看著那大氅。
是他的。
她能想象它穿在他身上的清貴模樣。
如今,那泛著雲龍暗紋的大氅像是比洪水猛獸都可怕,也像是沾染了某種致命卻極具吸引力的毒藥,宋婉不敢觸碰它。
半晌,她還是失魂落魄般將它拾起,緊緊抱在了懷裡。
寺廟香舍漏風似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