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於桌案前,垂著眼簾。
年少時才華橫溢,作為宗室還中過解元,像制式公文,詩詞小集對於現在的沈湛來說手到擒來。
可那舔飽了墨汁的湖筆,卻遲遲不能下筆。
燭火跳動,映著青年蒼白俊美的臉,燭光一晃一晃的,沈湛少有這樣慎重的時候。
他將桌案上的奏表看了又看,泛著溫暖的柔光,沈湛的眉頭攏起,又松泛開來。
他寫了冊封宋婉為世子妃的奏表。
曾經他未曾想過娶妻,除了對男女之事寡淡外,便是自己所行之事危機重重,如今又是權力更疊的關鍵時期,若娶高門貴女,難免引皇帝橫加思慮,若娶其他尋常女子,他不覺得自己的婚姻除了政治交換還有別的意義。
可如今,宋婉這樣愛重他。
他想要給她這份尊榮,即使以後刀山火海,碧落黃泉,他也要將她帶在身邊。
他的姓貫她的名。
沈湛之發妻。
生同衾死同xue,從未有過這樣大的誘惑。
青年的手撫過這奏表,喃喃道:“就永遠陪在我身邊吧……”
如同說情話般溫柔,又似流淌在暗河脈絡中的深淵暗湧,湧動著強烈的佔有慾。
成川在外面道:“世子,墨大夫過來了。”
沈湛聲音冷淡,“讓他走。”
“墨大夫說新調變了藥酒,有溫經活絡之功效,春日主生發,最適合飲用療傷。”成川道。
“讓他進來吧。”沈湛思索片刻,“叫宋姑娘也過來。”
本想著是讓她喝點酒暖身,誰知她酒量這麼差,幾杯下去就成了個醉鬼。
搖搖晃晃指著他說:“你長這麼俊,冷著張臉叫人看了就晦氣,來給姐笑一個!”
沈湛一把撈住宋婉搖搖欲墜的腰,冷淡道:“你說誰俊?”
怎料她雞同鴨講,大著舌頭道:“天下俊的人多了!你別不識抬舉,讓你笑你就笑!”
昔日裡冷冽如謫仙的世子,此刻蹙著眉紅著臉,成川想笑又不敢笑,只得道:“奴才去給宋姑娘拿碗醒酒湯來。”
沈湛卻道:“不必。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