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子仰頭望了望天,抖了抖水囊,舔幹淨滴下來的最後一滴水,抬頭道:“夫子我實在是不行了,不如歇息片刻,我去附近尋尋水源可好?”
鄧陵尚瞧了瞧他的模樣,罷了,他雖沒有明說,但其實此處離鹹陽已然不算太遙遠,歇一歇就歇一歇吧,接下去路上遇到的人只怕會越來越多,修整好些,有個什麼也好應對一二。
至於找水,“就你這樣子還能走得動路?可別一會兒再暈倒半路上,得嘞,歇著吧你。”
有體力尚可的弟子主動請纓找水,他們墨家雖然務實,講究自己的事情自己幹,但更講究團隊分工。扶危濟困,自家人的困當然更要接濟一二,眾人對此習以為常。
既然有兩三個弟子結伴去取水了,鄧陵尚也找了處大石頭坐下閉眼假寐,哪怕他身體頗佳,每日裡大早上起床趕路也挺熬人的。
孰料沒過多久,他就被弟子們一陣驚呼驚醒,睜開眼聽到的第一句話是:“夫子,匈奴人打進來了!”
!!!什麼東西?!!鄧陵尚一個激靈馬上清醒了過來。
哪怕他看不上大秦欺淩弱小的行徑,他對秦朝的強大也是頗為認可的,怎麼可能莫名其妙就被打進來了?這裡離鹹陽才幾十裡遠啊!
他爬起來一看,是那兩三個取水的弟子回來了,臉上還掛了彩,周圍有十幾個匈奴人圍了過來,雙方正氣勢洶洶互相罵架呢。
要說罵的什麼?他也聽不懂匈奴人嘰哩哇啦的鳥語。
但這不重要,罵架罵的就是一個嗓門和氣勢,哪怕聽不懂對方的語言,光看氣勢也能知道對方罵的髒不髒,一點不妨礙雙方各罵各的。
他剛想沖上去也幫著罵,就見己方佔的是上風,哦,那不著急了,於是抓過一個自家弟子就問,“怎麼回事?”
“師兄師姐他們取水時在溪畔遇到了幾個前來喂馬的匈奴人,那些人對著師姐指指點點,調笑不端,師姐一氣之下上去揍了他們一頓。”
“溪畔那幾個匈奴人打不過咱,當場灰溜溜跑了,師姐師兄他們也沒多想,取完水就回來了。結果這幾個癟犢子居然是回去搖人了,還順著足跡一路追了過來,就成了夫子您現在看到的模樣。”
懂了,那些匈奴人自以為人多,想過來圍毆,沒想到追過來發現這邊居然有二三十人,險些被圍毆,一時覺得打不過,又覺得跑了沒面子,於是才在這兒激情開罵,壯壯聲勢。
嘖,看服飾樣貌,應該是正兒八經的匈奴人。匈奴人能在鹹陽附近光明正大出現,該不會是要去見始皇的正經使團吧?
想到這裡,鄧陵尚突然暗道一聲不好,連忙招呼弟子們:“快別罵了,趕緊上去揍一頓,揍不死就行,揍完把刀劍武器藏好,要不然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弟子們一時沒來得及想明白,反正墨家從來都是無條件服從鉅子的命令,照做就完事兒。
於是那十幾個原先還在激情開嗓,操著鳥語怒罵的匈奴人,就見對面罵架的對手突然收了聲,一個個氣勢洶洶圍攏過來,你一拳我一腳地給他們揍了個痛快。
他孃的,這群中原人,不講武德,不講道義啊,那些人一邊挨著暴風雨似的拳頭,一邊在心裡可勁兒大罵。
“嘖,看眼神這人心裡就沒憋什麼好屁。”那領頭的師姐可勁兒又踹了他幾腳。
小弟子一邊跟著踹一邊疑惑:“雖然但是,這麼一雙腫到被夾成縫了的眼睛裡哪還有什麼眼神能投出來啊?”
“揍就揍了,你管那麼多呢。”
“……師姐說得對。”於是小弟子又可著那人的豬頭臉踩了幾腳,異族人還敢欺負到自己人頭上,揍就揍了,要什麼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