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如果當真有一條法令規定,不將家産均分於女子者有罪。
那她敢打賭,結果一定會有無數人特意摔死剛出生的女嬰。
至於清夫人和楚昭,她倆不過是例外中的例外罷了。
人們接受的不是“誰說女子不如男”,而是“誰說她倆不如男”。
楚昭理解清夫人的意思,但她沒有急著反駁,而是又問了一個問題:
“夫人可曾想過,為何姓氏的姓裡有個女字,為何那些最為古老的大姓,如姜、姚等裡頭都有個女字。”
“哦?為何?”清夫人饒有興致,這個問題她確實不曾注意到過。
在秦朝這麼個識字人口百裡挑一的地方,她能認字已經是家世顯赫的結果了。
若要做學問、考究文化,那真是太看得起她們這種商戶人家的底蘊了。
楚昭慢悠悠地道:“因為上古時期,天下以女為尊。”
清夫人愣了愣,哈哈大笑:“好有意思的想法,也未嘗沒有可能。”
“傳說後稷帶來了五穀、教會了種地,被尊為農神。”
“那農神降世以前呢?人們靠什麼填飽肚子?”
清夫人是過過苦日子的:“山間野果或是山上野獸?”
“這二者收獲如何?”
“野果安穩易得,野獸難尋難鬥,稍有不慎就會受傷乃至身亡。”
“全對,所以顯然更善於尋找野果的女人才是助人填飽肚子的主力。”
清夫人若有所思:“上古人們指望女人來填飽肚子,所以以女為尊。”
“如今大秦黔首以農耕為生,於此事上,女性所能付出的勞力不過半個男性,自然也就只能被認為是半個人。”
這倒真是一個十分新鮮的說法,清夫人的眼睛越發明亮,旋即又暗淡了下來:
“可惜如今我們不可能再去過那樣野果裹腹的日子。”
楚昭倒是笑了起來:“夫人哪,人能從捕獵採果為生,到農耕為生,就是學會了種地的法子,有了一次生産力上的大進步。”
“你怎麼知道沒有更好的法子能出現,從此叫男女能創造一樣的價值?”
說罷楚昭笑著離開了,徒留清夫人繼續咂摸楚昭留下的話。
別說還真別說,這什麼生産力、生産價值之類的詞彙,配合上楚昭前頭說的上古事,聽起來實在有幾分大道理在其中。
清夫人不由感慨:“真不愧是天命定下的女帝啊,或許在她治下,女兒你真的能過上不一樣的日子。”
一名二十餘歲的婦人從屏風後繞了出來,正是清夫人那守寡歸家的小女兒,懷月。
懷月把頭倚靠在清夫人的懷中,囁嚅道:“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