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秦獨握緊了拳,骨縫作響。
大魏武將覲見自先帝以來便不要求卸甲了。
除非是罪將受審,或是去甲受刑。
尤其是夏日,甲下便是從不在正式場合外穿的暗紅軍衣。
呂伯晦企圖用此折辱於他。
秦獨眸子裡的悲哀大於怒火,緊咬著牙關,讓自己心緒平負。
“近些時日宮裡森嚴些,侯爺莫怪。”呂伯晦笑著。
秦獨垂目握著拳,甲冑於武將來說如衣如被。進殿門前、眾目睽睽卸甲,不就像是剝開他的自尊心麼。
他渾身一陣冷一陣熱,脊背上的汗竟也寒津津的。
秦獨從沒受過這般折辱,可他抬眼望向秦玥瀾與秦契彰時,便知道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一口氣吸不到肺裡,以至於整個人都懸吊著,壓抑得喘不過氣。
“侯爺快些卸甲進來吧,別讓太妃娘娘與二公子等著了。”呂伯晦揚聲說得悠然。
秦獨合了會兒眼,把所有不堪的情緒都忍下。
而後,他直視著面前三尺地面,抬手解了自己的甲冑。
一件一件,直到暗紅的北安軍軍衣曝在烈日下,連肩背上被汗水浸濕的褶皺都看得出。
秦玥瀾不忍再看,伏在秦契彰肩上嘶啞地哽咽著。
秦獨邁步進了大殿,立在殿中央。
與大殿主位上錦衣華服、光鮮亮麗的兩人相比,他這一身未經整理的軍衣實在上不得臺面。
殿內鴉雀無聲,呂伯晦居高臨下的睨著。
秦獨知道在對方等什麼。
緩緩地,他屈膝跪下,攏手時深邃的眸子暗色,沒有半點光彩。
“臣,秦獨,見過陛下。”
他一字一句說得心如死灰,然後俯身拜下。
這一刻,那能察覺頭頂疾風譏諷得意的笑意,和殿內眾人審視的目光。
都在說著,不可一世的北安侯,不過如此。
秦獨覺著自己的胸膛被擠壓著,心肺全都扭曲著到一起,連一口呼吸也容不下。
“免禮吧。”這次是呂伯晦開的口,帶著玩味的笑意。
秦獨起身時,手心已經印上了指甲扣的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