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下旬,他正在戶部官署中批閱倉部司送上來的書文,喬謹忽地匆忙進入,面色很是急切。
“段先生不好了,京南和嶺州起疫病了。”他先將重點道出。
段懷容霎時一身寒意,眸子凝光抬頭:“何時的事,規模怎樣?”
喬謹說得憂心:“說是前些日子修建繁虛樓的勞役裡便有渾身生瘡、高熱不下之人,近日陸續死了好幾個。”
“太醫署今日去查了,是天花。”他唇齒緊張得幹澀:“剛才嶺州來訊息,說已有百餘戶染上。”
疫病,是要死無數人的大災。
段懷容神色凝重,盤算著該如何應對。
雖有心,但一應調動決策之權仍再小皇帝與呂伯晦手中。他從未有過那一刻,如現在一樣倍感掣肘。
疫病起得太急了,朝中又疏於監管,幾乎一夜之間便襲來,受牽累的住戶恐怕不止報來的那些。
但朝中依然沒有作為。
次日早朝過後,段懷容去見了小皇帝與呂伯晦。還未進殿,便聽得殿中吵吵嚷嚷的聲音。
依稀可以分辨是諫官在為疫病爭論。
“陛下!此刻應立即封鎖京南,不然疫病傳入城中,後果不堪設想!”
“不可再猶豫了!”
段懷容踏著爭論聲進殿,眾人即刻止住了聲音紛紛轉頭。
他目色冷淡,一步一步穩健行至龍案前,毫不避諱地與小皇帝對視。
“段…段愛卿何事?”小皇帝感受到肅殺的寒意,不敢直面。
段懷容不問候也不施禮,似在居高臨下地審視:“京南嶺州疫病四起,為何還無對策?”
此刻,彷彿是他在詢問無能的大臣。
呂伯晦目色陰森,狠辣地凝視著:“段先生有何高見?”
段懷容不喜回答這樣語氣不善的問題,他回之極寒的目光:“我有高見,太傅來做嗎?”
一旁諫官瑟瑟不敢言語。
呂伯晦受到挑釁,察覺顯露的鋒芒。他一時探不到段懷容的底,觀察著未開口。
“若是朝中無人能做,那便由下官來做。”段懷容更近一步,揚眉垂眸時,對面的九龍圖襯得他威儀難觸。
這句話,說出了這個龍位如果小皇帝不坐,那便由他來坐的氣勢。
小皇帝下意識抓緊了桌角,求助地看向呂伯晦。
“大膽!”呂伯晦低聲警告一句。
這句怒斥,不過換來段懷容勾了勾唇角,像是聽了什麼笑話似的。
這隱隱一笑,令人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