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西王朝小皇帝要人馬軍餉大抵是真的,但從他的馬場挑馬定然是呂伯晦從中作梗指使。
這分明是劫掠,毫不掩飾地報複。
“陛下顧念著靖西王勞苦,所以來詢問侯爺明日是否可以開放馬場,供襄國公挑選些。”
這等時候,段懷容還真是有些同情小皇帝了。
一邊是惹不起的北安侯,一邊是更惹不起的靖西王。這馬讓挑也不是,不讓挑也不是。
不過,看應對手段,大抵是得了呂伯晦的指教。
下旨意卻不明確而是詢問,那無論同不同意便都不是小皇帝的意思,不會得罪靖西王。
這片馬場秦獨苦心經營,維持著北安軍強兵悍馬,騎兵可與幷州鐵騎一較高下。
開馬場供旁人挑選,他定然不願,冷聲開口:“還請陛下…”
“還請陛下轉告靖西王,明日來京南馬場挑些可心的戰馬。”段懷容先秦獨一步說完。
他知道秦獨不會同意,可拒絕便正中呂伯晦下懷。
秦獨錯愕地投去目光,他不理解,甚至想即刻反駁。
可段懷容輕輕按住他的手腕,淺色平靜的眸子,分明流露著信任他的訊號。
這樣的回答,令趙內監也詫異。他不敢確認,複又看向秦獨。
秦獨暗暗呼了一口氣,語氣不善:“明日上午,本侯在京南馬場,等候靖西王。”
得了明確回複,趙內監反而神色沒那麼明快,施禮後出了正殿。
“為什麼同意?”秦獨不悅,在人離開後迫不及待地質問。
他第一次如激動地與段懷容說話:“京南馬場是我多年心血,這定然是呂伯晦同靖西王勾結,來往我心口戳刀子。”
段懷容未因此生怒,但頗為嚴肅:“你今日拒絕了,然後呢?”
他直視那雙不甘的深邃眸子,字字有力:“呂伯晦眼下怕是隻等著你拒絕,駁了靖西王顏面。他再添油加醋從中挑撥,給你再樹強敵,引得靖西王與你針鋒相對。”
秦獨額角跳動,不肯讓步:“今日被要去馬場,明日便能被要去兵權!難道我要任人宰割?”
這是兩人相識以來第一次爭論。
段懷容不怒自威,神態非凡。
“呂伯晦清楚,無論是他還是襄國公,都不能壓你一頭。但靖西王是先帝親封,盤踞西州封地二十餘載,爵位高你一等,手腕更比你很辣。”
“你若與靖西王正面爭鬥,沒有勝算,最後呂伯晦漁翁得利。”
他蹙眉,希望秦獨不要意氣用事:“這是禍水東引、坐山觀虎鬥。”
秦獨原本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緩,翻騰的眸子從不甘到失落,彷彿跌入了一片沒有光亮的地帶。